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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个太子当外室(7)

再是宗族又如何?

一个宗姓,半族人指着颜家吃饭,以前那些族老族亲们,对颜家可是巴结得很。

“对了,现在外面怎样了?”

“一切都按照少东家的吩咐进行着,现在镇上的人都在痛骂那家人。”

颜青棠沉吟一下,吩咐:“找人继续煽风点火,先把颜世海一家拖出来,逼他们去找颜翰河,把火引过去。”

张管事应是,正打算下去,他迟疑地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隔壁。

那里,算筹声一直没停下过,噼里啪啦响得让人心惊。

“少东家……”

颜青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柳眉不自觉皱起。

“那些帐还没盘清,等理完了再说。”

张管事有些感叹:“要是老赵还在就好了,以前这些都是他管着的。”

可这次赵管事却和颜世川一起出了事,尸首还是颜青棠去拉回来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张管事忙告了声罪,下去了。

夜凉如水。

颜青棠坐在椅子中,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晕黄的灯光在不远处给她投出一道单薄的剪影。

烛台无声燃烧着,时不时爆起细小的火花。

素云和鸳鸯来看几次了,见姑娘不说话,也不敢吱声,只能又是换茶又是拿毯子,生怕她着凉了。

临近子时,十几个账房盘了一天的帐,终于盘出来了。

“姑娘,窟窿有近二十万两。”

银屏拿着账本走了进来。

她今年十八,瓜子脸,长眉细目,穿一件素缎忍冬暗纹的衫子,虽长得不是多漂亮,但自有一身书香气。

四大丫鬟里,她算独立在外的,在颜青棠身边专管账房之事。一共十几个女账房,都归她管,是独立于颜家公账之外专属颜青棠的账房。

“从账目上来看,这些帐都是从老爷私账走的,和公帐没有牵连。其中主要是在和织造局来往上,最初的一笔账是乾武十三年。”

现在是乾武十七年,也就是说短短四年不到,他爹的私账上就多了二十万两银子的烂账。

颜家虽是大富,但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颜青棠看着账本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沉思片刻道:“让账房们都回去歇着吧,去把陈伯叫来。”

陈伯没有睡,私账箱子是他交给姑娘的,自然知道帐盘清后肯定要问他的话。

夜风清凉,陈伯进来时卷进了一阵冷风,颜青棠把毯子往身上拢了拢,让银屏递给她一杯热茶,又示意陈伯坐下说话。

“这些帐是二月头时,老爷交给我的,说是先放在我那儿,我以为是老爷怕姑娘知道了跟他吵,哪知……”

哪知道三月颜世川就出事了。

“陈伯,你知道这些账的来历?”

陈伯双手杵在膝上,似在回忆。

“这私账本还是当初太太还在时,老爷设下的,每次给太太买首饰衣裳,都是从私账里走。后来添了姑娘,给姑娘买小玩意儿,买璎珞项圈……再后来,有些不宜和公账牵扯的帐,都是从私账走……”

不知为何陈伯竟忆起了往昔,本来颜青棠还有不耐,听见陈伯说起娘,说起她小时候的事,也不禁听得入神。

直到她一盏热茶不自觉喝完,陈伯终于说到了织造局。

“姑娘你应该知道织造局跟家里有生意来往?”

这个颜青棠自然知道。

凡在江南一带做丝绸布匹生意的,就不可能不跟织造局打交道,织造局吃相难看,她也知道。可她爹总说他自有处置,让她不要管这些,她也就没多做干涉。

“岁织有定额,织造局之所以叫织造局,是起初上用及官用缎匹都是织造局自己织的。可随着上用缎匹需求越来越大,以隶属织造局的匠人来织染,根本完成不了定额,于是织造局从京里分派到地方……”

其中又以江南一带的织造局最多,分别为苏州织造、杭州织造和江南织造,江南织造要比另两个织造大上一级。

“……先是食粮额匠,再是领机给帖,由于官差从中多有盘剥,机户无利可图,又耽误生计,多有不从。后,织造局以徭役为名,强行给民间机户派织,以至于闹得民愤沸腾,机户为了躲避分派,家家闭户割机,重则弃家出逃……”

“乾武十三年,苏州机户暴动,打死了几个督织官差,数千人围堵织造局数日不散,织造局为平民愤,不再强行招募民机织造,而是改为将岁织任务分派给了各大丝绸商……”

连民间机户的工钱丝料都能短缺,以至于派织屡屡受挫,机户无利尚要逃,商贾的织坊又怎可能有利可图?

不倒贴银子都是好的!

至此,颜青棠终于明白她爹私账上二十万两的窟窿是从哪儿来了,也明白为何陈伯会说,你爹怕你知道与他争吵。

“即是账,总有来由,除了账册外,可有织造局欠账的文书字据?”

陈伯苦笑摇头:“跟织造局来往的相关,一直是赵管事帮老爷管着,我也是偶尔听老爷抱怨几句才知道一些,其他却是不清楚。”

可赵管事和颜世川都死了。

颜青棠紧皱柳眉,心里有种莫名的想法。

这股想法很强烈,同时她又觉得很荒唐,可她实在压抑不住这股鼓涌着往外冒的念头。

“陈伯,你说我爹的死会不会和织造局有关?”

第5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陈伯一个激灵,明显被惊得不轻。

他强忍着镇定,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至于,姑娘你想,织造局不敢再激民愤,是知道百姓都是光脚的,逼狠了根本不怕官。”

“之所以会分派给各大商,是知道这些人光不起脚,根本不敢跟织造局闹。烂账坏账已经在那儿了,他们料定谁也不敢闹,又怎会为了些烂账去谋人性命?”

陈伯说得很有道理。

颜青棠紧绷的脊背,一下子松了,靠进椅子里。

难道真没有关联?

可她爹为何会突然把私账给陈伯?且给了没多久,人就没了?

见颜青棠还在想,陈伯劝道:“姑娘你不要多想了,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些烂账,而是主枝那儿。”

“我知道。”

“时候也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歇着吧。”

颜青棠点点头。

之后陈伯便离开了。

盛泽镇属吴江县治下,位于苏州和浙江交界之地,西临太湖,东临松江府。

盛泽,有水泽繁茂之意。当地河湖众多、星罗密布,又临着运河,乃运河之商埠,丝业之中枢。

虽为镇,但居民稠密,商业繁盛,俨然不下于许多大县,是苏州府下极为重要的商业重镇。

天方破晓,清晨的盛泽镇已然苏醒。

城中繁密的水道中,来往客舟货船络绎不绝,河道两岸的商铺牙行大多都开了,伴随着隐隐传来的机杼声,一片繁荣景色。

位于城西旺水弄一处民居,随着‘吱呀’一声,一户人家的大门打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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