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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个太子当外室(23)

颜青棠今日穿了件竖领白绫芍药暗纹的对襟衫,墨绿素面褶裙,对襟上的纽扣是用珍珠而做,规规整整的随云髻,以白玉珍珠簪固定。

素还是素,但不会让人一眼看去就知是在守孝。

她径自不言,待对方发完脾气,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大人恕罪,家父新丧,家中事多杂乱,着实不是故意推辞不来,还请大人明鉴。”

“至于颜家是不是没有男人了?”她顿了顿,“大人慧眼。家父无子,民女乃其长女,自幼受父亲看重,打理家中生意。”

“这次父亲因故去世,丧礼上便有同宗族人巧取豪夺,欲瓜分我颜家家业。民女以赘婿为嗣,无奈族中有人不甘,状告民女,要求另立嗣子,平分家业,所以实在不是民女不敬大人,而是实在是分身不暇大人。”

这话里的讯息有些多,赵庆德皱眉看着她好一会儿。

片刻,收回目光,道:“上半年派织上缴在即,你颜家如今完成多少匹了?”

刚收春蚕,今春又因虫灾,桑叶的收成比往年要低了近四成。

桑叶少,能养的蚕就少,蚕少,丝就少。

这是显而易见的,偏偏还要问这些话,这是明摆着无论如何也要让颜家完成上缴?

颜青棠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庆德觉得她十分冒犯,恼道:“你看着本官做甚?本官问你的话!女子就是女子,简直不成体统!”

这不是颜青棠第一次来织造局,曾经她爹带她来过一次,不过也就一次,自那以后她爹便再也不带她来了,也不让她插手织造局的事。

起初她不知缘故,后来才知晓赵庆德这个苏州织造刻板迂腐,规矩多,还瞧不起女子。

江南一带富庶,崇文重商,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并不少,因此颜青棠出面与人谈生意,都是以女装示人,极少会穿男装。

可当下世俗对女子的局限在此,有时候难免会遇见异样目光。

对此,颜青棠是毫不在意的,可她不在意颜世川在意,他总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可能地保护女儿。

为此,他曾数次作罢已谈好,却因对方对女儿有所轻视的生意。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颜世川依旧如故。

几次下来后,颜青棠再抛头露面,不管私下如何,当面少有人敢置喙,大家渐渐也默认了颜家的少东家,就是个女子。

回归正题。在来之前,颜青棠便有心理准备,可她万万没想到赵庆德是个如何愚蠢之人。

明明是在敲打她,偏偏又扯她是个女子的事,倒让她早就准备好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可颜青棠终究是颜青棠,她恍似没听到后面这话,有些沉默地半垂下眼睑,直到赵庆德耐心达到极致,她才缓缓开口。

“家父意外身故,丧礼上便有同宗族人巧取豪夺,想瓜分我颜家家业,民女以赘婿为嗣,无奈族中有人不甘,状告民女,要求另立嗣子,平分家产。”

她仿佛鹦鹉学舌,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所以?”

所以颜家现在没功夫去管什么派织不派织的,上缴肯定是完不成了!

这时,赵庆德终于意识到话下之意,一张老脸发烫涨红,幸好颜青棠一直恭敬的半垂着眼帘,倒没让他难堪到下不来台。

从颜青棠的角度来看,这位赵织造安静了片刻,才开口说话。

“此摊派是为朝廷办差,当是重中之重,不可因杂事而受阻。”

我知是为朝廷办差,但官府还不饿当差的兵,你们织造局给了多少银子,又要求上缴多少匹丝绸,给人造了多大的窟窿,难道自己心里没数?

不过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颜青棠‘哭’了。

她以袖掩面,分外伤心:“实在不是民女不愿为朝廷办事,而是豺狼虎豹欲要瓜分颜家家产,还将我告到吴江县衙,如今民女官司缠身,如何为朝廷办差?”

“难道你们颜家就没有其他人了?”赵庆德忍着脾气道。

这话题又回到之前,颜青棠佯装不知,又将家父无子,只有几个女儿的话再说一遍。

之后不等赵庆德发作,她又道:“其实这趟民女来,也有求助大人之意。”

她话音一转,满脸忐忑又饱含期望地看着赵庆德,“家父曾说,大人乃他至交好友,小女就想若有难事,大人定不会不帮。”

这……

赵庆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至交好友这话确实说过,毕竟哄着人自掏银子给他办差,多少总得说几句笼络人心的漂亮话。

“所以小女就想,大人您能不能出面帮一帮小女,把县衙那儿的官司压下来,如此一来,小女才能腾出功夫为朝廷办事。”

见他面露迟疑,颜青棠又加一把火,将对方背后有人撑腰,点明了要尽快结案的事说了。

又道:“还望大人能帮帮小女,若不然颜家因此四分五裂,今年的摊派肯定是完成不了了,到时候即使官府降罪下来,小女也无能为力。”

第15章

◎我想生个孩子,但我不想成亲◎

这是釜底抽薪,也是试探。

赌的就是织造局不会不顾今年的派织任务。

颜青棠说完,再不出声。

赵庆德紧皱眉头。

良久。

“你先回去。”

“那大人……”

“退下。”

颜青棠利索地站起来,退下了。

走出织造局,上了马车,颜青棠才收起愁容,露出笑容。

银屏见姑娘笑得轻松,问:“姑娘,可是事情办成了?”

颜青棠眉目舒展,伸出一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应该能成,不过估计他做不了主,还要去问话。”

从始至终,说话算数的都不是苏州织造赵庆德,而是那个隐在背后的江南织造。

为何赵庆德这样的人,能坐上苏州织造的位置?

皆因有人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顶在前面,操心劳力,还能背黑锅,又能干脏活儿也不错。

如此一来,赵庆德自然轻易做不得主。

见银屏不懂这其中门道,颜青棠侃侃而谈地点拨她。

其实这中间的门道,还是她爹曾对她说过几次,说虽如今他只能跟苏州织造打交道,但实际上此人不过是个傀儡,做不得主。

此时的颜青棠,仿佛回到了颜世川没死之前,自信、耀眼、舒展、胸有成竹……这让银屏不禁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那我们直接回宅子?”

颜青棠:“不,去幽兰巷。”

“幽兰巷?去幽兰巷做什么?”银屏大惊失色,“难道姑娘要去听曲儿?可姑娘在守孝……”

颜青棠赧然,斥她:“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去找人打听消息。”

“……艳香原自苦寒来,小小琼花八瓣开,引得隋王邗上来……”

丝竹袅袅,曲调轻弹,歌女宛转悠扬的小调,荡漾一池清水。

这里是莳花坊,也是苏州最有名的花楼之一。里面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做得却不是花的生意,而是男人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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