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曾将爱意寄山海(75)

作者: 梨迟 阅读记录

主管找准了炮口,在会议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项又一项的责骂,最后只跟我的组长说,下次好好给实习生看过了再交上来,这都做的什么玩意儿。

组长连连说好,这事才算了结。

我不会做是真的,因为那天开会前一个小时组长才临时把资料给我,可是我的工作范围里从来没做过这个,问她怎么做,她只忙着要走,说你随便找个以前的自己看着做就行。

可我好像没有机会说,因为也许从开会前一个小时才丢给我开始,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而我是那个被挑中的替罪羊。

回到办公室时如负千斤,看到周嘉也给我发的信息,才感觉从缺氧的水下浮起稀薄的空气,连眼底都是湿润的雾气。

我看着他发给我的照片,是他在综艺里的道具,一个很可爱的娃娃,他问我喜不喜欢。

我越看越觉得鼻子眼眶都很酸,回了个喜欢。

然后反复划着我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零零碎碎,他发的信息我要很久以后才有时间回,我发的信息也是,如今很少有同时都在可以聊好几句的情况。

可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聊天,我却越看越觉得眼泪在打转,在会议室里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挨骂时,我憋着没有掉一滴泪,现在却像泉水涌动,然后再也不受控制。

我怕被别人看见,连眼泪都不敢擦,只假装低头去抽屉里的资料时才迅速的抹掉脸上的泪水。

周嘉也回我的时候,果然已经到了晚上,那段时间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室友有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因为实习的公司离学校很远,有人忙着考研,已经回了家在家备考,还有一个室友跟着在谈恋爱的男友做了自媒体,他男朋友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如今经常跟着他在外面拍摄录视频,很少回来。

我对孤独和黑暗的恐惧感在那段精神压力变强的时间加重,熄灯后,一个人在很静的宿舍里,那种窒息感像是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变得情绪失控,暴躁又痛苦的感觉让人想发疯,我靠吃药勉强维持,还有手机里存满的周嘉也的视频,和他在微信里给我发过的语音,会让我从无法安放的失控里慢慢冷静下来。

那天周嘉也回我的时候,我正在失眠。

他给我发了一个快递单号。

他发的不是语音,他在我熄灯以后从来不发语音,他怕我不方便听,还有影响我睡觉,他说道:“录完跟节目组要了,给你寄过去了。”

一闭上眼就是会议室里的噩梦。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看着光线微弱的手机屏幕,眼睛不受控制又要流泪,那一天的眼泪在见到周嘉也的时候都会特别多,特别特别多。

多到我甚至忘记了什么顾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就给他打了电话。

是视频。

我在等待接通的那几秒里,那种被人掐着脖子快要窒息的痛苦感在一点一点冷却,我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接,可是在片刻后,视频居然真的接通了。

他在车上,坐在后排,沿路的灯光不时从他的脸上划过,他戴着耳机,在摄像头接通之后微挑了下眉,眼角有笑。

他问我,“又做噩梦?”

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不用再打字,而是说话回答他,“嗯。”

可我不敢说太多,我怕会暴露我声音里的哭腔。

“上次给你买的熏香呢,我朋友说他用起来挺好用。”

“用了。”我压低一些声音,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控制住,“你在哪里?”

“还在这边。”

“哦。”

他凑近一些,摄像头里,他的眼睛也更近了,柔和的褐色,像一块琥珀。

车窗外明明灭灭的灯光时而落进他的眼睛,像是温柔坠落的星辰,他很近地在看我,近到可以看见他的眼睫细长,他微挑了下眉,语气的笑像是不满:“你就一直这样让我看黑屏吗?”

我变得紧张起来,“宿舍已经熄灯了。”

他笑了一声,又靠了回去,懒洋洋地靠着后座,倒是没再计较这回事,只是笑道:“真够麻烦。”

“周嘉也。”

“嗯。”

“你工作觉得累不累呀。”

“也有开心的时候。”

“是因为做的工作是喜欢的吗?”

“嗯。”

“当时是因为喜欢才去做的吧。”

他懒洋洋靠着后座椅,夜晚的灯从他的脸上划过,将他眼睛里的褐色映满,像温热流淌的星河,他垂眸在看着屏幕里我的那块黑漆漆的镜头画面,只嗯了一声。

而后微微牵了下唇角,“你不是知道吗。”

关于周嘉也高中毕业后去拍戏的事,其实他没有很详细的跟我讲过,确切的说,关于我们没有联系的那几年,我们谁也没有主动讲过。

他左耳多了一个耳钉,他的头像是蝴蝶,他在知道我复读的时候,只让同班的同学转交给了我一只千纸鹤。

我真的和周嘉也分开过吗。

其实只是走散而已。

但是谁也没有讲过,是因为已经过去太久,细枝末节不重要了吗,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讲的,能跟他说话的时间就这么多,哪还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怀念从前。

只是我知道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喜欢的事想做就做,结果好坏也甘愿承担。他这人活得自由又自信,与生俱来就带着我天生残缺的那一块,让我向往和追逐。

车仍然在城市夜色间行驶,星光满目,在他的眼底不断倒带。

他靠着后座,视线偏向窗外,他这一刻的安静,我才感觉得到他忙碌了一天的疲态,他原本应该是打算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可他没有挂断我的电话,任由我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和他连着一丝的关联。

人和人的关系其实很浅薄,不再见面,失去联系,就会渐渐分别。

可是那条细细的线握在手里,风筝就不会飞走,他始终没有再放开。

车开进了车库,光线昏暗,依稀只能看到人影轮廓。车里的其他人在跟他说话,他跟那人道了别,而后去了电梯。

一路直升回了酒店房间,灯光乍亮,暖气开始供暖,电子的启动声挤在我和他之间的寂静里,像一个突兀的预告。

他走进房间,往床上随意一躺,后背靠着枕头,这才低头又看向手机里的我。

房间里的光线柔和,旁边没有了别人在,他语气也仿佛没有了那么多的隔阂,简短开口:“说吧,今天工作被人欺负了?”

“……”

在这段安静里好不容易控住的委屈又要上涌,我迟疑了一秒,“没。”

他轻笑一声,显然不信,“你哪次不是遇到事情才敢给我打电话。”

“……”

“实习还要多久?”

“就到这个月底。”

“拿到实习证明之后还要继续在这儿吗?”

我抿了抿唇,有点想逃,“我不想了。”

他低低的声音很轻在笑,“不是跟你说过随时可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