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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将爱意寄山海(74)

作者: 梨迟 阅读记录

周嘉也慢悠悠得寸进尺,“那我说的话,你得听。”

我以为他的意思是,他接下来说的话,要我好好听,可我等了几秒,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我问道:“你怎么不说?”

周嘉也笑了一声,低低的嗓音从耳机到听觉,有些磨人。

可他没再说话,没再逗我玩,也没再说别的。

教室里仍然在热烈讨论,这一刻耳机里显得格外安静,我想象不出他在屏幕那边的样子,尽管我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脸,他如今是热搜常客,换了什么发型穿了什么衣服都能在热搜挂一天。

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割裂感,那个在人山人海里闪闪发光的人,和休息的时候会安静连着电话听我上课的人,不是同一个。

他的工作,我其实不了解半分,甚至远不如他的粉丝了解得多。

就连去年才入坑的许筱他们说起周嘉也来都比我熟练,他的衣服同款,他的配饰,他的行程,他的公司,他的工作人员,她们说起来头头是道。

而我喜欢的周嘉也,好像从来都是十五岁那年就喜欢上的周嘉也。

我听着耳机里的安静,给他打字,“周嘉也。”

他立马就看到,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可以看看你吗?”

我仍然是打字。

他笑着问,“你旁边没人吗?”

“我就看一眼……不会有人发现。”

下一秒,语音挂断,周嘉也重新打了视频过来。

我迅速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室友,把手机再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用翻开的书页挡着,才点了接通。

画面连接上,屏幕里出现周嘉也的脸,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手撑着下巴有些懒洋洋的在看手机屏幕,他在家的时候很放松,发梢柔软,棉质的家居服,很近的镜头可以看清他褐色的眼瞳,像温柔琥珀。

近的镜头将他的眼睫放大了无数倍,眼角只是微弯,笑意就很明显。

我才看清,就看见他的手指在屏幕前。

他懒洋洋地说,“只看一眼对吧,那我挂了?”

我脱口而出,“别。”

“怎么,赖账啊。”

我不吭声。

“你说的只看一眼,那多出来的得收费,没问题吧?”

“……哦。”我恋恋不舍,很自觉地把视频转回了语音。

这一举动惹得他笑,“这么不经说?”

“没,说了只看一眼的。”

我吸了吸鼻子,只盯着界面上显示的他的头像,那只我看不懂的蝴蝶。

在教室里,四周人声仍未停歇,可我只敢在四下无人才想见周嘉也。

我真的很想见他。

不是在热搜上,不是在电视剧里,不是在综艺里,不是在广告里,不是在直播里,不是在照片里。

是在我面前,他的情绪波动有片刻只是因为我的,周嘉也。

可是像去年那样只是因为想见他就买了票订了酒店去苏城的举动,我不能再做了。

想见他很难吗,难的是距离吗,是时间吗,是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人山人海吗,我知道那些都不是。

第42章

几乎是那一整年,我都没有和周嘉也见过面。

确切来说,我连他的时间都参与得很少,我一直认为人和人的联系很浅薄,不再见面,失去联系,就会分别。

我和周嘉也的联系,也只剩下手机屏幕,就像风筝的线。

那一年周嘉也天南地比的忙,几乎很少回帝都,我猜他在帝都的那套公寓都要落灰了。

他的朋友圈我能看得见,他拍戏的时候会发在剧组里的事,夏天的温度太高,内景棚里热得像个蒸笼,而他戴着古装长发的头套,热得不行,收工会和剧组里的人一起去吃饭,有时候会发一张合照,照片里俊男靓女,每个人都很好看。

他在综艺里向来很受欢迎,他好动又开朗,动手能力强,做什么都可靠,有什么游戏别人都喜欢跟他一组。台上是播出来的综艺,台下是他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

我能看到的,永远都是我只能看到的那一面。

就像很多年前和他在同一个教室里,可我能看到的只有他在教室里的那一面。

暑假我留校,但是开学大四,同班的同学开始忙着实习,忙着考研,也有人仍然无谓前程,在宿舍里昏天黑地打游戏,珍惜最后的大好光阴。

我没打算考研,因为我跟林家和我妈妈早就已经断了联系,如今完全是靠着自己养活自己,我的情绪状态并非完全稳定,灵感随时会枯竭,靠着写点东西养活自己,可能会在哪天写不出来的时候把自己饿死。

但是那年的暑假终于不只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校了,班上很多人都从这个时候就四处找地方实习,我跟随大潮流开始早早实习,争取下学期有更多时间写毕业论文,顺利毕业。

几番周折,终于在一家不算大的公司找到了实习的机会。

我的履历不算烂,在学校里参加过许多活动,证书考试都齐全,但是一到面试,就很难给人很好的印象。

内向,文静,口才普通,交际能力差,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似乎没有给温吞慢热的人太多机会,直到这家公司有个实习的岗位不太需要太多对外的工作,他们看中了我的文字能力,愿意留我一试。

只是那居然才是噩梦的开始。

如果说从前的二十几年人生,我可以把自己躲在壳子里,不想社交就不社交,可到了工作里,人际交往似乎是无法逃避的必修课,闷头一个人做事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我的地位只是一个实习生,没有可以反抗的资格。

我不会用打印机,要笑吟吟的问别人。

我不会用扫描仪,要笑吟吟的问别人。

我不知道主管的办公室,要笑吟吟的问别人。

我不知道会议室的排期表,要笑吟吟的挨个打电话问其他部门的使用安排。

领导不会管我的过程遇到什么,他只要看到工作结果做好,如果没有做好,扑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所以我不会做的事,只能客客气气、硬着头皮,去问其他人。

同事关系很微妙,会客客气气的分零食请奶茶,可是一旦触及工作上的责任,可以瞬间翻脸推脱。

实习的第一个星期,我像是被人抽筋剥骨扔进炉子里重新再造了一遍,连晚上做噩梦都是被困在公司的楼梯里无法逃脱。

我本就睡眠很差,那段时间更是失眠加上噩梦,我的暴躁、易怒、厌食,都有反复的迹象,好在如今我不是十七岁时对心理疾病一无所知的新手病人了,我熟练的吃药加上自我调节,很努力的控制自己。

和那时候看不到生命的迹象不一样,现在的我还想活着,我有对生活的期望,还有很想见的人。

那段时间周嘉也很忙,或者来说,其实他一直都很忙,只不过如今我也忙,错开的时间就显得更加漫长。

有时候他给我发信息我都要很久之后才回,我在会议室里被漫长的汇报折磨得头晕眼花,组长让我做的统计表被主管批得一文不值,主管生气地问是谁做的,组长毫不犹豫把我推了出去,还替我“好心”的解围,说林薏只是实习生,还不太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