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曾将爱意寄山海(41)

作者: 梨迟 阅读记录

但他私底下却玩得很花,只是打着前妻的幌子不想再娶,那些女人,也包括我妈妈,与他各取所需,心甘情愿。

只不过我妈妈手段高一些,竟讨了欢心怀了孩子,只可惜她的算盘落空,林家一开始就没打算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

名利场上没有慈悲,撕下脸面便是魔鬼,所以人人都贪图那张面和心善的人皮。

林家每年过年都要演一出阖家团圆的戏码,我这个恩赐养着的私生女,要乖巧回到林家,彰显他们有多么仁慈良善,连个野种都愿意在过年的时候给她一个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要做一个合格的背景板,戏码结束,就要回到自己的泥沼里去,不能出来污了林家在外的脸面。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是年幼时对亲情抱有幻想和懵懂的小女孩了,我全部都懂。

只是这年,我有些累了。

有什么东西是在遇见周嘉也之后改变的呢。

周嘉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自由散漫惯了,凡事都随本心,他不怕丢脸,也不怕被嘲笑,他想做的事就会去做,结果好坏也自己承担。

他曾经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台的时候一手将我推出去,老师已经看见了踉跄站出来的我,我没机会再反悔,而他就在后面冲我大喊着不要怕加油,我仍然怕得要死,却多了勇气咬着牙闭眼往前。

那时候高一,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可我握着手机,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年周嘉也在身后推我出去的手,还有大声喊着的不要怕和加油。

我曾经做过一次胆小鬼,而代价就是把周嘉也丢失在了人山人海。

那么,如果我勇敢一次,能不能换回一个再见周嘉也的机会。

我沉默挂了电话,跟宿管阿姨说给我留点饺子,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我没坐妈妈来接我的车,而是自己叫了一辆。今天过年,车不好叫,冬夜的帝都冷得人要僵硬,司机搓着手接上我,再次跟我确定了价格,“本来打算收车回家过年了,看你钱给这么多,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嗯了一声。我付了五倍的钱,让他在外面等我十分钟,我十分钟出来后就走,因为今晚不好叫车,我很难回去。

雪夜的路不好走,雪白纷纷扬扬,漫天落下。

我到了林家大宅门外,望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别墅,顶着风雪走了进去。

我的头发早就被雪浇湿了,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踏进里面的辉煌程亮,像是来错了地方一样格格不入。

我一路上都在跟自己说不要怕和加油,等会怎么开口怎么预想了无数遍,心跳早已如擂鼓。

可是到了里面,却跟我预想中生了偏差。

本该是林家上下都从容和爱的坐在一起,可是此时客厅里乱成一团,林家老太太和几位姑侄都围着那位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又哄又劝,而那位名正言顺的千金始终不松口,理所当然着任凭所有人耐心的哄。

到最后,林老太太妥协,无奈宠她:“好好好,蔓蔓不气了啊,你想去演戏就去演,明儿一大早就让你爸去给那些导演制片打电话,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不气了啊,咱们去吃饭。”

得了这话,林蔓才破涕而笑,搂着林老太太甜甜的喊奶奶真好最喜欢奶奶了。

林老太太笑得慈爱,“你这孩子,刚才可把奶奶急坏了。”

一旁的林家一屋子人都在松了口气,笑着哄林蔓去吃饭。

他们转身,才看见了进来就一直站在客厅的我,林老太太的笑容淡了些,只装作和蔼的招呼了一句:“哦,林薏也到了啊,那正好,坐吧。”

他们不甚在意,短暂的分了我一个眼神,依然拥着那位名正言顺的千金,一家子人和和气气,幸福美满。

在他们要从我面前走过时,我才缓缓开了口,“不用了。”

林老太太仍在跟林蔓说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看向我。

不等她说什么,我连忙说出了我的来意,“我就不在这儿陪奶奶过年了,以后也不用叫我了,谢谢林家养我到成年,我如今早就过了十八岁,按理说实在不好再赖着林家,今天过来是特意谢过林家对我的养育之恩,祝大家新年快乐,过个好年。”

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厅。

头顶璀璨的吊顶灯晃得让我头晕目眩,我脚步走得很快,仿佛再慢一步就会让我死撑的坚强全部泄气。

还没走出大门,我就听见身后的林家人故意扬着声劝林老太太,“奶奶,大过年的,正好少点晦气,过个好年,咱们不费这个心。”

林老太太乐呵呵应声,“我费什么心,大家坐,陈丽呢,我给蔓蔓安排的蛋糕呢?叫人推出来。”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我要鼓足勇气才做到的这一幕,对他们而言只是无关痛痒的插曲。

我从里面出来,迎面的风雪冷得直打颤,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真实的人间。

司机果然还在车里等我,见我出来,连忙掉头往回开,他也急着回家跟家人团聚过年。

而我,从今天起,就真的再也没有家了。

那天妈妈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

在我的印象里,这应该是她联系过我最多的一次,她很少联系我,花了钱请人管我吃喝就行。

曾经遇到过贪财的保姆,拿走了所有的钱,只给我煮青菜敷衍了事,导致我从小营养不良,胃口也不好,吃不了太多东西,吃多了就会吐。我把事情告诉妈妈后,她只会嫌我又要烦她,从那时起,我就渐渐明白了,我对她来说有多么多余。

如今我的叛逆行为,不仅切断了自己和林家的联系,也切断了她和林家的退路,所以她那几十个未接来电是怎样的咬牙切齿怎样的谩骂,我完全猜得到,也完全没有兴趣去听。

我把她的电话号码拉黑,手机屏幕终于消停了。

宿管阿姨果然给我留了饺子,我一回来,就起身去帮我下饺子,由于学生来自天南地比,口味不同,她还特意问我吃什么蘸料。

我从小在帝都长大,但我说要辣椒酱,多放辣,这是南苔市的习惯。

我记得我刚到南苔市,南北差异很大,我对南苔市的很多饮食习惯都不适应,再加上对人群恐惧,很少出门。南苔市出了名的文和街,我居然一次都没去过。

到南苔的第一个冬天,周嘉也陪我走了一整条文和街,一路上都在介绍各种美食,忙前跑后去排队替我买。

我被辣椒辣到,他连忙递上奶茶。

后来在南苔生活了好几年,我也渐渐能吃辣了。

尤其是和周嘉也失去联系后的那年暑假,我在他家的火锅店吃到上火,红油汤锅对我来说已经不在话下。

其他人闻到香味也嘴馋,纷纷嚷着还想吃,于是阿姨多下了一点。

电视里在放春晚,我们这些留校生坐在一起看,从前觉得无聊的节目,居然因为人多而觉得很好笑,大家乐呵呵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