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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70)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崔愉满脑子糨糊,人还没见到,先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几道不明的视线,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崔馨坐在兄长身旁,也是一脸郁郁。

她先因与刘家退婚丢脸,不欲前来,可又一想,今日是王家做东道请傅簪缨,心里头隐隐感觉太子表哥定也会来。

其实她的想法很矛盾,若她笃定太子厌弃了傅簪缨,那么太子不来才是对的。

然而崔馨说不清哪里来的预感,还是打起精神,又是朱砂面靥,又是飞霞妆地倒腾了一番,早早便来。

到来之后,那些一等世家的贵女也不大答理她,崔馨又自顾自气愤,手里揪着柳条,怕人听见,咬牙低咕:

“都说士庶天隔,互不相通,傅簪缨和家族闹翻的事早传遍了,今日士,明日庶,便是一文不值!就这么着,也值得王家巴巴地延请,看来这自诩清高的门户也不过如此。”

说着,却见崔愉蓦地屏住呼吸,直着眼看向前方。

崔馨奇怪:“大兄,你看什么?”

她目光随他望去,亦是一怔,随即,滔天的嫉妒之火自她眼里升腾。

只见游苑入口处,一位白衣女娘与一位红裙少女联袂而来。

那红俏丽多姿,宛如鲜活的一团火烧云霞,那白,却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捧冰雪,如天外客,沁人魂骨。

及至婢子仆妇们簇着那雪裾曳履的女娘走近,八角亭中,一向被人誉为“双姝并蒂”的王氏女与谢氏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赞叹之色,会意一笑。

珠玉在前,可退避一舍。

若春日宴上早有此女,想必双姝之名不复存在,三足未必鼎立,一冠可压群钗。

少女原是,暖金轻铸骨,寒玉小凝肤。

那女子,原是女子见了,都会轻怜的女子。

偌大乐游苑,仿佛被仙人下了个避声罩子,顷刻间鸦雀无声。

众人连呼吸也不觉放轻,唯有薰风吹拂,袭她雪袂轻裾。

不知是谁突然轻笑了一声,打破岑寂,却是怪声怪调:“奇也怪哉呀。”

真是奇怪,风闻太子殿下近日患上了不明缘故的头疾,有无一种可能,是眼疾连带所致?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太子为何舍明珠而取米粒呀。

曲水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一个身披水墨单衣道袍的年青人懒卧其上,丰神逸采,风流相放,才服五石散,又饮葡萄酿,望见簪缨,摇头嗤笑:

“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之不芳。”

这醉语讥得人太狠,但也没人敢阻止。只因他是王丞相最宠爱的幼子,一向如此荒诞不经,放浪形骸。

第35章

一阵风吹得众人醒了神, 岑寂的园林陡又热闹起来。

早有三四名女郎上前迎接,及近,看清簪缨容姿, 更觉昳丽怡人。

“原来这便是簪缨妹妹, 看来这些年城中各色的诗酒花宴, 竟失色久矣。妹妹合该早出来走动的。”

簪缨只觉香风扑面,下一刻便被一众云鬓飞髾围了个圈儿。

只见说话这女郎身材高挑,顾盼生辉,墨发挽成双鸦髻,一只金葫芦长钗斜插入髻,别有精神。听了王蓿介绍, 簪缨方知她便是鼎鼎有名的谢氏才女谢既漾,忙福身道:“见过谢家姊姊。”

又向她身旁的王可贞见礼, “见过王家姊姊。”

“今日来游玩, 尽兴方好,且别多礼。”王可贞见这小女娘团团见礼, 丝毫不乱, 仪态端雅之外,又透出几分纯稚意气,甚是喜爱, 当即牵了她,向两氏主母所在的帐子行去。

见簪缨莲步袅娜,王可贞笑眼蕴含怜惜, 刻意随她放慢步子,口中道:“慢些走也不妨。”

谢既漾从旁打趣:“妹妹别信这个画痴, 她八成是见美技痒, 瞧上了妹妹, 盘算着摹你入画呢,你可千万别应她。”

簪缨此来之前,想过王氏做东自然会待客周到,却没想到她们这般热情,一双桃花眸也浮出浅浅笑意。自道:“早闻诸位姊姊高名,相见恨晚,簪缨不才。”

说话间到了诸位夫人跟前,簪缨又是一通拜见。

方才在远处遥望,众人赞叹的是她冰雪风神,及近,那张皭然无瑕的面容映入眼中,却不是乍一眼惊心的冶媚妖艳,而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明光怡美。

众夫人中没见过这小女娘的,自然在心中惊叹,然当日在华林园中见过簪缨的,亦觉惊艳。

只因那日簪缨尚留着额发,含蓄不露,今日她改换发型,长发逸带,竟是恍如变了个人。

真是一派好姿容。

当听闻她身边那位红衣女娘自称江乘顾氏时,在场夫人们又是一静。

她们之前见这小娘子年纪虽轻,风采却秀丽,原以为是傅娘子的家里人,不成想却是顾公的孙女。

众人不由想起,卫皇后薨逝那年,江南第一世家顾氏家主顾沅,率整个顾氏宗族迁出建康,避入山林。逼得陛下险些下诏罪己,苦苦挽留,顾公仍不回首,声称有生之年决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而今,顾家的女娘,却陪着与皇室退婚的傅氏女赴乐游之宴,且样态亲密,情同手足。

这是顾氏在表示,这位缨娘子,有顾氏护着了。

二皇子在帐中,远远瞧见簪缨被众星拱月地围拢着,身边既有顾氏女,身后又有便服戍卫,便知母妃顾虑的事,顾氏家主与大司马早已洞若观火,解嘲自笑,“看来是用不着我了。”

“宁馨儿,莫站着,快来我身边坐。”

那厢主帐之中,程蕴面带慈色,向簪缨揽袖,又命女使引顾娘子上座。

簪缨记得这位喜佩五兵佩的谢家主母,当日在华林园曾关怀过她,依言入席。

程氏不由分说拉过簪缨的手,仔细观了观她的面色,连道几声好,“那日在宫里,不期有那般变故,没能帮上你什么,孩子,你莫怪我。”

簪缨不料谢夫人开口先是道歉,轻轻颔首:“谢夫人言重了。”

“你别与我见外。”谢夫人见状苦笑,叹息一声,“娘子许是不知,当年我与你阿母也相识的,虽不及卫娘娘与你母亲那般好,亦是钦慕唐夫人风采,心向往之。”

簪缨目光微亮,轻道,“原是如此。”

怪不得那日邱氏跪在门外,谢家也来声援。

“是啊。”程氏目色深深地望着这命途多舛的小女娘,从前她住在宫里时,自己心头的这

点事,说不得,如今说出来却不当什么了。“你小时候,我还进宫去瞧过你,每每带着家里的几个小郎小女,想着让你多些玩伴。有一回,我家二郎与你分食一饼,被皇后娘娘看见了,自那日后,中宫便很少召我入宫了,即使进宫也瞧不见你,不是推说你在练字,便说你在午睡。”

程氏微微一顿,“皇后娘娘这是存了疑虑啊,我们谢家不怕什么,但我担心你日子过得不安稳,平白惹些闲事,此后便也不至玉烛殿了。”

可这些年她对于宫里的那唐氏小女娘,一直是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