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53)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而他自己与阿雪即使只相认短短数月,为了弥补她,也将自己的一腔友爱都倾注给了阿雪,

同样,也一丝一毫都未给阿缨。

傅则安忽然红了眼。

徐寔回到行宫复命时,卫觎正曲膝箕坐在殿宇外那座白玉长阶的顶端发呆。

弥天的高阳洒了他通身,宛如给那身帝释青襕袍镀上一层暗金。

徐寔将乌衣巷发生的事,与傅老婆子的恶毒言语,以及傅娘子的回敬一字不落转述一遍。

卫觎指尖捏着枚红铜打的槊纂儿,懒洋洋坐在那,好像只在晒太阳,半晌没应声。

“她神态如何,受委屈不曾?”

徐寔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早留意过了,微微一叹:“未见如何难过,见了我倒很欣喜,连声问主上是不是也去了。”

卫觎微默,“还说了什么?”

徐寔摇头,“只是爱不释手地摸着那根马球杆打量,我问了两回,小娘子也未曾诉苦,还让我代话向主上道谢。”

可他进门之时,分明看见小娘子将头伏在狼颈上,姿影郁默。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折腾的。”徐寔也算老成端持的人,可这句话他忍了一路,不吐不快,“将军一早便让人盯住宫里和傅府两头的动静,咱们的人早知傅老太太要去乌衣巷,为何不拦住?为何非要让傅娘子听见那些腌臜话,非等她自己决意后再出手?”

卫觎蓦然抬起森黑的眼,“军师,你关心则乱了吗。”

徐寔骇然失语,便听他冷沉道:“从前在皇宫那个笼子里,今后在我这个笼子里,有何区别?”

“你看不出来吗,那孩子不愿意的。”

卫觎捏紧手里的铜纂,血肉之手,竟将那金属握出吱扭一声响。

可捏得再紧,最终还是淡淡地松开。

保护一只雏鹰的方法,不是不让她飞。

徐寔屏息惕望着卫觎,将肺子里那口气,慢慢慢慢地吐出。

——自己关心则乱是不假,可大司马若不是关心则乱,又怎么会露出这种杀人的眼神。

“什么?傅老夫人她疯魔了不成?!”

显阳宫中,庾氏听说乌衣巷的荒唐事,半盏茶泼在地衣上,瞳孔微颤,啼笑皆非。

她是让傅府向傅簪缨施压不假,却不是让他们使这种无用的下三滥的招数,尤其当着几大世家的面,大张旗鼓地撒泼打滚,只会是自取其辱。

庾皇后胸口哆嗦几下,发出了和王老夫人同样的喟叹:“傅家,不中用了……”

“娘娘,”大宫女关雎忧心忡忡道,“听说傅中书听信儿后,脱冠去太极殿辞官告罪,求陛下原宥其母无知失德。陛下即遣了原公公去乌衣巷,却仿佛不是帮着傅家,而是去安抚傅娘子的。原公公手上还捧着个盒子……”

庾皇后预感不详,“可知何物?”

“娘娘!”这时佘信躬着身从殿外来,一脸惊慌失措,“打听出来了,原公公手上拿的是、是城南两处皇庄的产簿……”

庾皇后腾然起身,眼尾与鼻翼两侧保养无痕的细纹,都似一瞬裂开来,“陛下是要妥协了么……是了,汉鼎和庙器动不得,陛下竟用皇庄、竟舍得动用皇庄去添补。”

她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充满不甘与不平。关雎看着皇后娘娘阴恻的神色,心头一跳,低低提醒道:“娘娘,傅娘子说的五日……明个便是最后一日了。咱们这头……”

还什么都没有整理。

“陛下那边已经松动了,咱们再不开库清点,便来不及了。”

关雎本着显阳宫大宫女的职责,从大局考量,不得不殷切提醒主子,“娘娘还没看出来吗,如今傅娘子是豁得一身剐,连和傅家除名分家的话都说得出来,连世族身份都不要了。奴婢真怕过了明日,她会不管不顾地跑到州尹府那里敲鼓,广而告之皇后娘娘欠、欠……”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了,庾皇后蓦然醒悟:是啊,现下傅簪缨像个小疯子一样到处咬人,什么丢人事干不出来,偏偏仗着大司马的势力,谁都动她不得。

自己若再不舍下一块肉去,只怕下一口咬掉的,就是她身上的肉了。

她筹谋了这几日,不成想到头来,还得向那个玩意儿服软。

庾皇后沉目切齿。

好狗儿,便先喂你一口饱,再哄你进穷巷,捉回你一顿好收拾!

太子从行宫带回来的那张清单,她打一开始便没打算还,于是也就不曾仔细看过。眼下无可奈何,这取来一看却发现,上面罗列之物之多之杂之繁,全然超乎她的想象。

庾氏随眼扫到一行字,噎道:“四十八斤香篆,本宫是什么丈二金身,用得了这么多薰香??”

关雎难堪地提醒:“娘娘忘了,您说唐记的七宝犀香独具一格,这些年分赏出去的,还有被小庾夫人搜罗走的……”

唐氏之香,妙就妙在秘方独绝,无可替代。显阳宫若要按绢布上备注的那般原原本本还回,只能是从唐记的香铺买来,再送去。

可内监出去打听回来的消息,更令人吃惊:“回娘娘,唐记的七宝犀香三日前忽然价格大涨,由千钱一两,涨到了万钱一两。”

万钱一两?!那一斤便是十万钱,四十八斤,就是足足四千八百贯。

她从哪里去弄这四千八百贯?

庾氏紧咬银牙,陡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丫头,早已做好了套在等着她。

这还只是那长长账单上,最微不足道的一样。

第27章

天色昏昏向暮, 白日的暑气仍余留未退,原璁奉旨到乌衣巷时,傅家祖孙还跪在原地。

那些玄锦玄靴的北府骠骑围守严明, 纵使重甲加身,汗也未见一滴。为了给往来观觇的行者照个亮,特意加了灯笼,于是便照出早已支撑不住的傅老夫人跪躺在地, 嘴角惨白,虚汗淋漓, 胸膛像一口破风箱呼呼的倒气儿,任傅则安心焦如焚也无济于事。

见原公公来, 傅则安抬起通红的眼眶, 忙问二叔如何,傅老夫人闻声挣扎着仰脖儿, 呕哑着嗓子问:

“天使大人……我儿他不曾辞官吧?求天使向陛下美言几句, 我儿素来兢业、恭谨……”

原璁以帕掩鼻, 皱了皱眉, 嗓音含着冷漠的低柔:“傅中书啊,还在太极殿前跪着呢。老夫人今日可是闹出了建康城百年来没有过的新鲜事, 可不是简单的辞官二字,便能解决的,过后问不问罪,都未可知。”

邱氏听后,绝望地悲鸣一声,栽倒在地。

“祖母!”

原璁皱皱眉, 申斥归申斥, 过后又转向中参军。来前他得到陛下暗示, 多少还是得与大司马的人讲情讲情,毕竟若真跪死了一个,不好看相。

林锐听到原公公勉为其难的求情,勾起唇角:“原公公是晓得我大将军脾性的,非卑职不容情,公公完不成差事,回头顶多被陛下数责几声,大将军的军令,是真杀头啊。”

他支起森白的牙齿一乐,“不然,您亲自上西山行宫问问大司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