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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41)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祖老将军,我朝之名帅将星,夺南兖,守襄樊,戮力北伐,百战不殆,确实功有余名。然祖将军死因一直成谜,朕听闻,他乃自戕,却还有消息称,祖将军死前曾砍杀亲卫数十,状若癫狂。这……你一向追随祖将军,关于他真正的死因,大司马应当有所了解吧,可五年前递到朝中的奏报却语焉不详,朕固然有心追封祖氏,廷议上只怕通融不过啊。”

卫觎指节毕剥一声,漆黑带煞的双瞳直视君王:“祖将军因旧伤不治而亡。”

皇帝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不由得龙心战栗,背手在后,撑着积威道:“流言纷起,此言不能服众。”

卫觎目光陡然锐利,一霎,丹田内毫无预兆地燥热起来。

他滚喉压住眉眼,眼尾敛瞥而出的那道线,刺出一抹少见的痞气,似蔑似笑,轻吐嗓音:“再过几日,东宫之位,能服众吗。”

四两能拨千斤。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皇帝色变,卫觎留话:“陛下且虑着,我只问结果。”言讫扬长而去。

出了太极殿,殿门外的禁军值守正手握长戟望向门内,神情都有些发紧。

一见大司马出现,被那淡淡的眼风扫视过来,诸人又不约而同松指垂首,后错一步,不敢与之对视。

卫觎旁若无人地在墀上掸动衣甲,立了一立。回首向北望,是显阳宫的方向。

“将军。”亲卫在庭中待命。

“去显阳宫替我瞧瞧,我当年留下的手笔,在是不在。”

亲卫应声道诺,好似对这道命令中的僭越犯上全无察觉。卫觎说完也不等,径自上马出宫,直向西市而去。

“陛下……大司马已出宫了。”

皇帝在西殿中愁眉不展地立了半晌,听见原璁的轻唤,方如梦初醒。

他看着御前总管一瘸一拐的样子,叹道:“朕踢重了。”

“奴惶恐,奴无碍。”原公公连忙道。

皇帝俯视他,慢慢笑起来。

“陛下?”原璁不解宸意,只觉后脊梁有一道凉意如线游过。

皇帝的目色混浊不清,慢慢地自语:“他还有所求,便好。”

显阳宫,清凉轩。

庾氏本就为绢账的事头疼,如今又添了郗太妃一桩麻烦事,彻夜难眠,保养极佳的面容也显出憔悴之色,眼底下挂着两片明显的乌青。

她才饮下一盅安神汤,欲小憩片刻,这时佘信掌着拂尘躬身进了花轩。

庾氏一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几乎被这几日层出不穷的变故弄得麻木了,冷哂道:“后宫又出什么乱子了?”

佘信额角冒汗,“回娘娘,不是后宫,是前朝……工部侍郎杨丹,今日下朝后去寻太子爷,欲商议乐游苑北行宫修建事宜,想请询太子殿下那行宫的主殿梁柱,是否皆要用金丝楠木,木料何时能到?还有便是户部积压的宫殿用料钱、与作匠工的挑费,何时能批下,那头的预支见底了,再不见料银……北行宫的修建只怕要耽搁。”

庾氏听后,心中方平息的燥火又卷土重来。

钱钱钱!她执掌宗室中馈以来,何曾有过捉襟见肘的时候,如今却是这个也问她要钱,那个也问她要钱。

那座在乐游苑西北方所建起的行宫,乃是今年年初破土新建的,为的是庆贺陛下即将到来的五十寿诞。

朝廷的国库不充裕,此难由来已久,是以晋帝自上位后便俭身自省,二十年来一未大肆采女,二

未破土建宫,如今到了知天命之年,建一座行宫使龙颜欣悦,这也无可厚非,于是御史台那些骨鲠臣子,难得的一次没有上书劝谏。

可朝臣无意见,建宫的花销却不小,这笔钱从何而来?庾后顺理成章地盯上了傅簪缨的财库,她计算着,可以先让工部那边着手修建,所费石木料与人工,先向承办的几家大皇商预支,待到五月,只等傅簪缨的及笄礼成,宫里名正言顺接管唐氏财库,自有双倍的利润交付皇商。

至于户部,不过在其中空挂个名头,不消动公中的一分钱,如此也不必听户部里那些老头整日哭穷了。

如此,一来工期不必那么紧迫,可以赶在陛下寿诞之前落成新宫,寓意佳好。二来,后期的花费自然有唐家抵上,不会闹出国库的亏空。

那督建行宫之职,最开始,陛下原是属意二皇子来担当的。

因当时太子刚入吏部,皇帝担心太子事繁负重,原意是想给他看重的这个儿子偷一偷闲,也让那成日醉心玄经不理庶务的二郎历练一番。

是庾皇后盯准了这次露脸立功的机会,极力向皇帝推荐太子,硬是从毓宁宫的手里抢过了这个差使。

她把一切都算得准准的,唯独没算到,傅簪缨会在及笄前夕,突然悔婚。

如今那头出了岔子,工户两部推诿不定,可不就找上太子了么?

庾氏重重掐着额角的太阳穴,哑声问:“太子怎么说?”

佘信眉角一耷,这正是他要回禀的事,“殿下……未见杨大人,东宫闭门,殿下不出。”

庾氏霍然抬目:“他整日把自己关在宫里做什么!”

“听说……”佘公公咽了咽唾沫,小声道,“听说正在点数傅娘子之物,封箱加锁,准备还回。”

庾皇后手指一哆嗦,险些杵到自己的眼。她还在这里苦苦支撑着,她的好儿子倒有情有意,对一个不听话的贼丫头言听计从起来。

她简直想不明白,一向聪颖干练的太子为何突然糊涂了,真把东西还回去,不就成了肉包子打狗,那人,还能再回来吗?

“你去告知太子……”

庾氏的话才说一半,主殿寝室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婢子惊吓的叫声。

那道尖脆之音几乎冲破人耳,连庾氏在清凉阁听了都头皮发麻,变色询问何事。

很快便有女使匆匆来告:“娘娘,是卫、卫大司马派兵径入娘娘内寝,去找那红柱上的枪痕。婢子乍见外男,是以惊叫……”

“竖子欺人太甚!”庾氏连他何时进宫都不知道,闻听此事,忍无可忍,拍案起身道,“他何在?速命禁卫军拦下押至陛下面前,本宫乃一朝国母,颜面岂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辱及!”

女使头垂至胸,声如蚊蚋:“那兵卫看了一眼抱柱后,旁若无人便离去了,大司马……亦已不在宫中,仿佛正是从太极殿离开的。”

庾氏身子晃了一晃。

大长秋佘信忙矮身掺住主子,“娘娘保重啊,奴才这就去请陛下做主。”

“不。”庾氏反而拦住他,脸上血色尽失,从怒火高张到眼神空洞,不过瞬间而已。

她透过青琐窗看向阁子外的绿柳红花,似哀似悲地凉笑几声:“陛下不会管,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从十年前起,他便不管。他心里一直记着那个人。本宫、庾氏一族,在陛下眼中,位于何地啊……”

蒹葭闻皇后的言语之中竟似有对陛下怨怼之意,忙上前扶她,“娘娘,您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