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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308)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簪缨第一次听他吐露如此打算,当场呆若木鸡。

卫觎转眸与她对视,“后来才反应过来我糊涂了,女子生育多风险,若阿奴愿意生,咱们有一个孩儿也便够了。”

“只是还没想好要姓什么。你就勾没了一个。”

卫觎把着她柔软的香躯,“不委屈么?”

“……好呀你呀。”簪缨怔定许久才反应过来,卫观白,这个人平日看上去衣冠楚楚的——虽然私底下有时也不太正人君子,但至少对她是循序渐进,止乎于礼——虽然……也不太守礼了,但总而言之,他在她心中的整个形象还是伟岸光明的,好家伙,没想到他不声不响,连未来孩儿的姓氏都打算上了。

簪缨与他再亲密无间,也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咬唇拿肩膀向后一撞,自是如卵击石。

卫觎纹丝不动挨了一下,将手探入簪缨宽大袖口,失神似的摩挲她光滑柔嫩的手臂,轻道:“我认真的。”

“你莫说了!”

簪缨低嗔。

殿外虫鸣约隐,灯影脉脉。簪缨自己消化了一阵,方找回镇定的语调,“我忘了听谁说过,一个人越往高走,越要削骨剔肉去适应高处那个身不由己的樊笼,为了立稳,为了巩固,变得离自己的本心越来越远。但是我未觉有什么难以适应的,在豫州是,青州是,来到洛阳依旧如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许是一代有一代的使命吧,簪缨在烛光的映照下含着眉心笑了笑,唐氏的祖辈贩马起家,也许只是为了让家人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到她外祖一代,其势渐成,发下成为天下首富的宏愿;

到她阿母,毕生致力于打通西域与海外商路,造福国民;

到了她这一代……

为国为民,我心亦如之。

尽管重生之初,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抓紧唐氏的财产,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败掉。但一路行来,她做下这个决定,有不舍,却不会后悔。

“小舅舅,”她不忘提醒卫觎,“若我将来有一日忘了初衷,做下

什么糊涂决定,你一定要提醒我啊。”

卫觎对上她那双坚韧又勾留的眼神,听着她豪言与撒娇混同的语气,再难忍受,蓦地反剪簪缨双手,将人一把扛在肩头站起,大步走向床榻。

“今晚本来没想动你——”

簪缨好好地抒着怀,突然大头朝下掉了个个,下意识哎地一声,两只足履凌空踢动,生怕摔落下来。

然而卫觎扛得很稳,只不过这个姿势太像马匪抢占良家闺女了,簪缨被反扭的手一动都动不了,被禁锢得羞耻不已,心怦怦狂跳。

听他话中意思,他不想,难道还怪自己逼他了不成?簪缨嘴硬:“哦,这个借口寻得好,就像皇上说他本来没想不早朝,只怪后宫佳丽太……”

她的话还没完,卫觎把她掼在软褥间,尾音跌碎成令人耳热的低吟。

卫觎拄臂,不苟言笑地撑在她上方,目光深浓凌利,“那我怎样,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那是你,大公无私,总想着他人。”

她怎么无私了……簪缨被卫觎身上那种引而不发的侵.凌感迷得目眩魂饧,心想,她也会为美色所迷,就如此刻,小舅舅一笑不笑地盯着她,她却忍不住脸红心悸,膝窝发软。

“你还是生气,要罚我吗?”她不敢跟他强了,小声地问。

卫觎滚动喉结,“疼疼你。”

……她便如一叶失楫的轻舟,被他尽情戏弄于股掌。

极乐之后,竟是委屈地在卫觎肩膀咬下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娇情无限:“我要死了……”

卫觎极低地长叹一声,他的袴里冰冷湿腻。“我才是要死了。”

“府君。”

荆州治所襄樊城,这时节山上的茱萸成片成片地盛开。

山林掩映间,一处湖源水盛的野塘前,踩木屐着禅衣的谢韬正在闭目垂钓。

长史走来,在自家郎主也是荆州刺史耳边低语几句。

谢韬睁开眼:“唐娘子手下之人,向她谏议遣散唐氏?能人啊。”

他沉静半晌,直到鱼竿微动,淡淡一喟,“卫十六几次致信约我见面,现在看来,洛阳气候已成,便去会一会吧。”

长史听了不免担心,“府君一身安危牵动整座荆襄,那卫大司马,作风悍野,万一对您不利……”

适时鱼竿大动,水波生漪。谢韬没有急着提竿,摇头道:“旁的我说不准,卫十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便约在,上蔡。”

这名风流儒雅的男子挥臂猛提,一尾长逾一尺的鲤鱼贪饵咬钩,跃出水面,鳞片在曜日下粼粼生光,溅落水花无数。

第154章 生辰喜乐。余生顺遂。……

建康, 太傅府。一纸信笺放在顾沅的案头。

老人盯着纸上的八个字,久久失语。

他当初命子向洛阳寄出一书,上面写着“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是侥一毫之幸, 想以此打动十六和那名不输于她母亲的女郎, 让他们不要冲动行事。

而这回信,同样也是八字:王臣蹇蹇, 匪躬之故。

看信上娟秀的字体, 必是出自簪缨之手无疑。那女子, 将这八个字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的本意, 是时运偃蹇, 臣子守忠,不为自身,只为家国。

而簪缨回复的意思,她虽未明说,顾沅也一瞬了然:在时局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她与卫觎当初在南朝的压制与北胡强敌之间门夹缝生存, 始终不曾放弃光复之志, 他们所为的也并非是自己。

这句话后面, 原还有八个字:以去愆尤, 保我黎庶。

顾沅脸上浮起一缕意义不明的苦涩笑意。

他并非不曾听闻十六和阿缨在洛阳施行的举措:收没世族庄园、废除九品制、为百姓作主严惩欺良凌庶之徒……

阿徊千方百计打听回的消息说, 他们初入洛阳城时,改换亡魏朝廷六部的旧官,唯独不废刑部与大理寺,如今洛阳的刑狱人满为患,收监的徒人大多数皆是上品之家的纨绔子弟, 无不是罪慝累累,从前受庇于家族势力,苦主求告无门,君相不闻不问,无人可奈何之。慑于卫觎的强兵,那些被收拾的世族也都老老实实,不敢作乱。

下悯庶民,刑上大夫,此百年未有之景象。

顾沅知道,南朝,如果还是今日的南朝,再过一百年也见不到如此清平公正之事。

而经此一事,南朝的世家更不可能容得下卫觎。

他此前所做的种种弥合双方的努力,便都无意义了。

“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之子在万里,江湖迥且深……”

顾沅怀着无限苍茫之感,推窗见檐外青天。他让苍头唤来孙女顾细婵,看着这个年轻烂漫的小女郎,不由愧疚:“当初该让你与卫公一同北渡。”

顾细婵却洒然一笑,摇头道:“我不走,阿婵陪着祖父。”

丞相府,王逍父子正在书房,思索应对洛阳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