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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256)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待得到肯定的回答,这个血性男儿不禁热泪盈于眶,“大将军,苍天,苍天还是开眼的!”

他见卫觎久久不语,以为大将军开心得怔了。簪缨虽然说了不必折返,但他这个尽忠于大司马的“背匣校尉”,却一刻也不能在此等了,请命道:“让我过去接应女君!卑职必定把将军的药护好!”

卫觎点头,谢榆精神大振,快马加鞭而去。

“大将军,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丁虎贲同样大喜过望,心道唐娘子真是大将军的福星,却不见大将军面上欢喜,不禁惑然。

却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卫觎忽然笑了。

那柔软的笑意落在他冷峻的眉眼,如风散尘,一下子融开了郁结多年的雾霾。

他轻声道:“她得有多开心。”

丁鞭讷讷地回味这句话,愣在原地。

·

簪缨一行出三川郡,在武德县歇宿休整一日,再向西走,便离荥阳很近了。

他们下榻的这座客栈,店主吴掌柜分管着唐氏在这里的牙行买卖,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分支。

得知少东家在此落脚,店主喜出望外,诚惶诚恐。他家的小闺女却是

个不怕生的淘气包,一大清早,簪缨坐在屋外阑下望着北城春色,同沈、傅二人谈事情,这小丫头便拿着她爹给她削的竹蜻蜓在几人身边跑来跑去,胳膊上下扭动,嘴里模仿蜻蜓振翅的声音。

簪缨看着小女童的天真憨态,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停不下来。

傅则安停下口中关于豫州的建设之言,同对面的沈阶对视一眼。

他们很少有合契的时候,但这几日,都看得出来簪缨的心情实在很好。

簪缨招招手,给疯玩的小丫头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吴掌柜含笑捧上一壶香茶,亲自给少东家斟了一碗,“这是小的前几日才去山阳采购来的雨前茶,东家尝尝鲜。”

簪缨呷了几口,茶味确实鲜香,微笑道:“等冀州彻底平定下来,打通向北的商路,以后购置商货就更方便了。”

吴掌柜点头称是,正待言语,却在这时栈门外有甲兵回报,说已经找到葛神医了。

“这么快?人在何处,近前回话。”簪缨转头望去,栈馆大门中敞开着的,然那甲兵却不近前。

簪缨便看见,在兵卫身后相隔一丈远处,一位身着麻布淳衣的中年男子拢袖站在那里,看身影依稀仿佛,只是头面上蒙着纱布,看不真切面孔。

簪缨背后无来由划过一股冷气,围案的沈阶、傅则安与她三人,几乎下意识一同起身。

簪缨道:“是葛先生吗……”

“女郎莫近前。”那蒙面医士开口,赫然正是葛清营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沙哑与急切,“女君如何到这里来了,速速离城!邻城山阳城起了瘟疫,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什么?”簪缨心头猛地一攥,问道,“这是何时的事,好端端如何会起疫,伤病情况如何,可有药方医治?”

葛清营已有几日几夜没合眼了,当北府兵找来时,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簪缨,当下只能拣最要紧的说:“是马瘟传人,源头某亦不知,好像是从更北边传过来的……某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烈性的时疫,我迭换了四五种药方,可是不济事,因为死人太快,药效太慢,除非,现有一样能迅速解瘟的药——”

而天底下能解大瘟巨毒的药材,这些年葛清营已研究遍了。

簪缨手脚一瞬冰冷。

她听着葛神医沉悯地道出那句:“西域水莲,或者佛睛黑石。”

“爹!”

一声惊恐的孩童叫声划破四月暮春的好天色。

簪缨木然迟钝地转回头,看见吴掌柜鼻子底下流出血来,吴昌伸手抹了抹,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等闺女跑过来,他眼前天旋地转,直直栽倒下去。

“女郎……”沈阶霍然变色。

他目光所至,那碗吴掌柜亲手捧给簪缨的茶水,还在微风中漾荡着清澈的水波。

簪缨看着跑向父亲的小女孩,蓦然回神道:“拉开孩子!”

第128章

山阳城起疫, 客栈的吴掌柜日前又去山阳进过货,此时鼻窍流血,昏倒在地。这中间的联系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被春堇拉抱住的吴丫头还在挣扎大哭, 泪眼朦胧地够向老爹倒下的方向。

葛清营不能进来,护卫们不敢耽搁,将吴掌柜合抬至栈馆门外, 由葛先生为其把脉。

面带白纱布的葛清营蹲下身, 查看吴掌柜脉象, 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是瘟疫。”

簪缨的心随着这句话沉下去, 栈中诸人闻言, 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茫然和怖色。

大战过后易生瘟疫, 那是针对炎热季节与死伤人数惨重的战场而言, 谁也不会料到, 在这未受兵燹战火波及的小小县城, 会生此变故。

簪缨身边的文僚想得更深,这座客栈是专门为女郎及亲随腾出来下榻的, 主人吴掌柜染疫, 那么有多少人也已经感染了?刚刚才接过吴掌柜斟茶的女郎她……还安全吗?

沈阶当机立断道:“请葛先生为女郎诊一诊脉。余者彼此四散开。”

“准备大量面巾, 薰艾草, 抓药材,”傅则安同时捏紧掌心, 吩咐下去,“防疫驱邪之药, 县里药铺有多少备多少, 派人去抓, 起锅熬煮。”

但只是葛清营知道, 这些措施皆治标不治本。若此地无事, 他还可以劝唐娘子速行,眼下,也顾不得许多,迈步走进了大门。

沈阶前一刻才要请他为簪缨把脉,见葛郎中走近,忽又想起他才从疫城而来,不知身上是否沾染瘟疫,下意识往前挡了一步。

他狭目沉峻,少见地进退两难。

葛清营看出他的犹豫,道:“某自少年学习医理,曾随恩师遍尝百草,也许是在体内起了效用,我染不上瘟疫。”

这也是他能坚持在山阳城为疫民诊治的原因所在。只是他带在身边的两个药童,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症状,正在山阳城的棚户中隔离,一日喂药四次,却不能缓解,仍有加重的迹象。

同他的药童情况相仿的百姓还有很多,所以葛清营才焦急万分。

“万幸如此。”簪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抿了下唇角,人立在庭除,顾忌不上避讳,挽袖将自己的手腕递去。

事态变成这样,旁人可以恐慌迟疑,她身为众人的主君,不能慌神。

但若细看,仍可以发觉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葛清营为她把脉,片刻后,松了一口气道:“如我所料,女郎服用过毒龙池中莲,瘟毒不侵身,脉象无恙,万幸,万幸。”

簪缨深澈的眼眸很轻地霎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她自从服药后身体一直强健,初到蒙城过冬时,连春堇、任姊姊她们都染过风寒,自己这副往常最娇弱的身子却无病无灾。

这两年间,簪缨几乎不记得伤病的滋味,更极少想起,前世割肉刮骨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