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190)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愤怒过后,簪缨想明白了王叡与沈阶的未言之意。

蒙城为豫州军镇之一,常驻兵马不少于三千,此事的确不同于她之前遇到的孤苦贫弱事,涉及外州军政,还真是……看见了,管不了。

车外少女的哭求声冲击人耳,簪缨指尖发抖地攥拢湿冷的掌心。

这队车马目标显眼,蒙城守城大将军樊卓鹤立于一片灰扑扑的军帐间,铁甲长披,威风赫赫,他怀里逗猫儿似的箍着个不及他前胸高的瘦弱女孩,上衫已褪净,当着人面正要寻乐,便看见这一小股兵队。

樊卓目光顿时阴鸷。

副将收到将军的眼色,握刀高声问:“前方何人部下,竟敢铠甲武装过蒙城之境!”

王叡粗扫一眼对面阵

势,见那将领行此不齿之事,竟带着五六百兵卒驻在附近,让这些有妻室的兵丁眼睁睁看着,心头怒火越发高涨。

他隔着一条干涸的沟渠硬声回道:“北府大司马帐下,奉大将军之命护送唐氏东家出行,如何?”

他若来一番遮遮掩掩,反会引得对方不知死活地盘查,大司马的名号便是震慑,谁人敢拦。

卫觎的人……

樊卓眼皮一跳,再看那遥遥一队玄甲兵,果然心生忌惮。

南朝但凡领过兵的人,没有一个不怵那煞名在外的大司马的。

然而这樊卓身为豫州刺史的妻侄,手握一城兵权,一向横行无忌惯了,骨子里又是个极贪色之人。他听说过,那唐夫人的独女小小年纪,便有洛神宓妃之美,毁了废太子的婚约后,和姓卫的厮混在一起,把京城闹了个天翻。

樊卓如水蛇一样阴湿的目光紧盯那辆遮挡严实的小油壁车,心痒痒起来,陡然觉得手里的二两肉没了滋味。

美若天仙,到底是怎个美法?

他眯眼舔舔牙根,似在犹豫能不能截。

离簪缨马车卫队末尾十步之外的另一辆牛车上,一个书僮跳下车。

张望见前方冲突,书童回过头脸色发白道:“郎君,前头好像是本地的驻兵在凌欺人,女公子不会想管吧?会出事的。”

傅则安白发垂肩,敛眉凝沉瞬息。

而后他从身旁坐垫下的暗格,摸出一只自离京那日起,便一直小心保管的长方木盒。

“此事她如何管,一时心软看不惯,救得了眼下,人走后,得救者只会受成倍折辱。”

嘴里这样说,傅则安用拇指抵开盒盖一角,露出绛色玄纹的一角象牙轴绢。

那双古井枯沉的眼里,久违地闪过一抹微光。“等等看。”

这时候王叡已催动马车向前,他的职责是保护女君安危,用大司马的名号震慑还可,无令,却不能和外州兵部产生冲突。

就在马车经过军户一带时,簪缨透过车窗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高大虬壮的穿甲男人钳扣着一个小女孩的瘦弱背脊,那女孩脸上啼痕未尽,寒天冷气下,裸露的皮肤已冻得青紫,上面布满凌虐的斑痕,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簪缨喉咙堵塞,眼前蓦然闪过海清晏那个小丫头无忧无虑的笑脸。

这里的军户女儿比她能大几岁?

这样的事日日都在发生吗?

更远处,是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兵卒。

簪缨指甲陷进掌心。这些人中,会不会就有那受欺少女的父兄?那厮行此禽兽之事,不避耳目,反而恶毒地让他们在旁看着……

那股亲眼目睹腐烂尸堆的恶心感又袭上来,簪缨想要干呕,又觉无力。

在一种无可忍耐的愤怒中,她敲了两下车厢。

马车立时停住。

沈阶面色微变,王叡还未近前,但见车门从里用力破开,簪缨下车,水红色斗篷如一阵急风旋过王叡身侧,径直向前。

娇音含怒自语 :“别告诉我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

“女君,莫冲动!”

王叡意识到簪缨要做什么,连忙拦阻。不是他不敢出头,而是其中利害牵扯实在太多。

簪缨脚步不停,只回眸一望,“听闻北府精锐皆以一当十。”

王叡在这句语焉不祥的话里心头一振。

沈阶眸色变幻几番,很快沉定下来,随上簪缨。

樊卓到底不敢挑战大司马的底线,正因为和美人失之交臂而痛心,忽见要走的马车停下,一道娇丽的身影径向自己走来,不禁大喜。

离得越近,他越看清这小娘子云鬓蛾眉,肤光胜雪,白生生的脸蛋衬着一袭纯粹红衣,要多招

人有多招人。

行走之间,羽缎流动,遮住袅娜身段,掩不了活色生香,樊卓的马眼一下子就麻了。

他平生渔色无数,却还未上手过这等尤物,恨恨心道卫觎好艳福,在怀里玩意儿的胸脯前狠抓了一把,女孩神色痛苦,樊卓哈哈大笑。他目光死钉在簪缨的脸上,目露淫邪之光:

“原来这位便是唐氏的小娘子,本将军失敬,很应尽一尽地主之谊,请小娘子到敝府喝杯水酒才是。”

男人的视线令簪缨恶心。

簪缨眼神迎着,不闪避,淡淡道:“放开她。”

樊卓本就在衅她,逗弄美人,原有千般乐趣。他闻言咧唇一笑,给了这小美人几分面子,松手一挥,那半裸女孩便跌在冰冷的硬土地上。

女孩拢衣含泪仰望簪缨,如见救苦菩萨。

簪缨望她一眼,收回视线。“还不知阁下尊姓贵名?”

“我嘛,”樊卓眼睛玩味地在簪缨身上逡巡,大喇喇说,“蒙城骁骑将军樊卓,豫州刺史是我亲姑父。我可早仰慕小娘子之名了,说真的,竟陵王封位再高,也是个嗜血残暴的主儿,哪里懂得疼人,小娘子与其跟他,何如跟我?只要小娘子玉足下顾,樊某必待你千依百顺。”

王叡已带人在簪缨身后围护成一个方阵,闻言道:“嘴里放干净些!”

在京时,簪缨不是没听过这种编排她与小舅舅的话。

当时她对小舅舅尚无他意,清者自清,故一概置之不理。

而今动了心,也是一片冰心,断不容人如此侮蔑。

她在心里记下这笔帐,桃花眸子冷如钩:“樊骁骑,何以折辱兵眷?”

美人冷面含霜,越发激人挞伐之欲,樊卓更觉销魂,心道今日有得玩了,毫不在意地笑道:“何言折辱?革者,贱籍而已,芸芸千万,同我这靴下尘泥有何分别?本将军发善心怜惜几粒泥点子,还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份呐。”

“当然,”樊卓坏笑着语风一转,“这些货色同小娘子你自然不可比拟,若小娘子愿意到府上小住,本将军可应承你放过这些人,如何?”

他算是看出这小娘子是干嘛来了,无非是不谙世事心软如水,仗着自己靠上卫十六的关系,以为手里捏着几个兵,就慈心泛滥强出头,以为自己什么闲事都能管了?天真。

他本不想触卫十六的霉头,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娘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非要上赶着喂到他嘴里?

既如此,不脱下一层皮就别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