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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174)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她小机灵使得再好,在

千年道行的卫觎面前也还是差着些。

卫觎只消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算盘,倒是无奈弯唇。

“我也不是纸糊的。难得自在,不必顾忌我,喜欢在这处,便多瞧瞧。”

簪缨被道出心思,便也坦然道:“这样的风景,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看到的。”

可小舅舅只有一个啊。

她半拽半拉着他往避风的船室走,不曾留意到身后与她手掌相贴的男子,双目锁在她身上,指尖微微收拢,凝视她的眸色比江水更为深沉容蓄。

船行大半日,到得京口,时值傍晚。西天的夕阳还剩一抹余晖挂在天边,照得一切都澄登登的。

船上人临渡登岸,穿过城门外的两道马栅栏,便进入了北府军镇的范围。

簪缨入城后的第一印象,便是城中街衢整肃,道路廛市,青砖黛瓦,既无区区百里之隔的建康城里那种繁华丽色,也无游冶士郎来往闲走。

她没看到有重兵屯守的情况,但从来往巡防兵队的铠甲齐肃中,军纪严明亦可略窥一端。

这座军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不露锋芒,却圭角毕现。

簪缨悄悄看卫觎一眼,很像他一手治理出的地方。

巡防兵士见了大将军回来,也只是颔首驻足,让出道路,不曾有人夸张见礼,惊扰民生。卫觎直接带簪缨去了大都督府,那是他日常治政居住之所。

到府门前,尚未入门,众人忽听敞开的兽首漆门里传出一道笑得不怀好意的精犷嗓音:

“……嘿嘿,徐先生,您可总算回来了。您老不是总督促卑职多读些书吗,正好老孙我近来读书有个不解的地方,想跟先生请教:这《孟子》里说,‘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那要是胸中不正,嘿嘿嘿,是不是就该瞭子眸了?”

督府门外的卫觎目光轻闪,在那一连串浑不吝的嘿嘿嘿之前,果断抬手捂住了簪缨的两只耳朵。

果然,那闲得皮紧的东西嘴里憋不出什么好屁。

簪缨正凝神想听听那院中之人要向徐寔请教什么,《孟子》她却也读过的,骤然被捂紧耳朵,一脸茫然。

她吃力地拧动脖子,滴溜溜的眼珠疑惑看向卫觎——有什么是她听不得吗?

卫觎面色深沉,就这般捂着她耳朵走进都督府,簪缨不明所以,也忘了挣脱,跟得亦步亦趋,模样颇有些滑稽。

踏进府院,方才那口出荤言的军将一看见大司马,哎哟一声,又喜又畏,卫觎照着他劈头便斥:“膫子不想要了?闭上你的鸟嘴。”

话里比他还荤。

其身后一入军府便步步小心的杜掌柜与任氏对视一眼,无比啧舌。

卫觎言罢,方撤掌松开簪缨,面色如常。

簪缨仰头看了看他,也不知他们方才在说什么,却是那粗犷荒唐的军将,听得大司马斥骂,先受用开心地应了一声,转眼看见大将军身边站着一位白嫩娇滴的小女娘,惊为天人。

第85章

这武将忙并步上前, 蒲团大的手掌往胸前一抱,笑音粗嘎:“这位便是徐先生提起的成忠公家小娘子吧?吾等在北边打战时,尽听说了, 小娘子出手废了毒后与不作为的太子, 很是了不起……”

他话未完, 走陆路先至京口的徐寔上来用鹅扇在此人身上拂了一下,对簪缨含笑介绍:“孙无忌,北府的骑兵副尉,就是这样个糙脾气,女郎万勿介怀。”

簪缨自是无妨。

她随小舅舅来到他的地盘,便如回家一般,很清楚小舅舅不会让谁唐突了她。能被小舅舅重用之人,必是攻克勇猛之士,在战场上抛颅洒血, 性子不拘小节些也是有的。

她大方地回视孙无忌,微微颔首:“见过孙将军。”

少女声软如饴,眸清如水,五大三粗的孙无忌闻听此声, 竟是直接脸红。

卫觎似笑不笑地骂:“你滚不滚?”

这一声就在簪缨耳边,低沉的笑嗓如冽泉击石。她耳尖轻酥, 看新奇景似地, 扭头看小舅舅一眼。

孙无忌醒过神来, 见身披长裘的大将军在十六之日不怒反笑,亦觉惊奇,不敢再留, 咧嘴告退。

徐寔便派亲卫将杜掌柜等人接引进去, 安顿住宿, 待目光转回簪缨身上,中年军师心底又浮出那种隐约的忧虑:这两个人,是否站的太挨近了些?

他不动声色道:“主公,小娘子的住处?”

卫觎的府邸不讲究豪奢排场,自己有张卧榻睡觉就行,至于都督府内其它空余房间,虽多,却不是充作武库,便是摆满沙盘地图,要么便是改成了与校尉级以上将领议事的厅堂。

卫觎心思再细,终究是个常年领兵打仗的男人,他此前只道阿奴来了,一间干净屋室总能给她收拾出来。

可刚刚经过孙无忌那厮混说之事,卫觎才突然意识到,这里终究是男人堆儿。

阿奴却是如此年少娇嫩的女孩儿。

别说被她听到几句营帐里爷们惯有的浑话,就是被不清爽的味道薰上一薰,他心中都不适意。

男人捏了下掌心。

“住我房间。我去大营那边住。”

卫觎没甚犹豫便作下决定,目望簪缨。

只见这小女娘听见后,那双娇美独特的桃花形眼眸轻睁了一下,有细碎水光荡漾,唇角轻抿,似要推辞。他淡声补充:“北府气候潮湿,这个季节蚊虫最多,军府没有闺阁讲究,我屋里好歹是细纱窗与旧檀榻,避鼠蚁。”

簪缨的所有谦让在听到“蚊虫鼠蚁”四个字后,瞬间烟消云散。

她不怕舟车劳顿,但一想到那些黑不溜秋的小虫子有可能在她睡熟之后,爬上她的身,便整张头皮都麻了。

她低头唔了一声,半晌,佯作为难道:“一来便鸠占鹊巢,怎么好意思。”

卫觎始笑,吩咐了下去。徐寔看在眼里,心头微沉。

正逢大将军转头问他兖州之战的伤亡抚恤下发情况,徐寔回神一一作答。

卫觎一边细听,一边带着簪缨在院子和正房中转了转。

簪缨看出他有事务要处理,说道:“小舅舅只消告诉我这府中何处禁忌止行,我会管束好我带的人,余下的我自己参观便好了,小舅舅且去忙吧。”

“不忙。”

卫觎闻声,抽出心神看她一眼,又向外看看天色,“陪你吃了暮食再说。”

簪缨才想欲接口,卫觎又道:“没什么不可去的,我住的地方,若还要担心机密泄露,我这大司马便是白当了。可自在些。”

这一来,簪缨想说的话便给岔了过去。

徐寔见状告辞,隔间里头,春堇和阿芜铺床薰香也停当,一时灯烛点燃,饭肴送来,只见五六碟桃花盏盘的菜色盛

得满满当当,鱼肉皆有,又有粥、饼、糕、酥等各种主食。

簪缨一见,方才的担心重又浮现,黛细的眉头纠结起来:“会不会不大好?”

卫觎实是有些饿了,拂衣坐在案前,见簪缨却杵在食案边上半晌不动,神色犹豫。他拄膝问:“什么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