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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142)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暗卫?!

此言如平地滚惊雷,让簪缨心中一惊,电光石火后她便明白过来,心绪不由翻涌,不动声色地回头看向身后空空的御道。

随着她的目光,一道全身裹黑的纤瘦人影如鬼魅般现身在阳光之下。

小舅舅竟留了一队暗卫暗中保护她,却不曾告诉她。

簪缨扣住掌心,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自暴其短,询问他们有多少人之类的傻问题,不露一丝讶色,沉着对那名暗卫轻

轻点头。

暗卫领命而退,转瞬消弥无形。

簪缨转头对那禁军领队淡漠笑道:“这样可以了吗?我一人入宫都不怕,偌大皇城,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原璁被这位小娘子讽刺得都快习以为常了,对那名憋屈的禁军轻轻摇头,小碎步跟随在紫帷辇后,一径至皇帝燕居的中斋殿。

李豫已经推了旁杂事,在殿中特意等着她。见那袭飘若流雪的身影进来时,李豫一瞬有些恍惚。

他记起这小女娘从小到大,像那样迈过那道门槛无数次,每次过来,不是给他煲汤带水,便是说笑解颐,一度让他觉得便是亲生女儿也莫过如此贴心了。

今日再见阿缨,她仿佛一眨眼间便成了大姑娘,连那剔透而镇静的眼神,也让李豫倍感陌生。

庾氏做的那些事,如此坊间已传遍,李豫便是想假作不知也不能了,有些心虚地上前一步。

“阿缨,怎么瞧你瘦了些,在乌衣巷吃住可还习惯?你、你小时的事,是朕识察不清……”

“陛下,事到如今,不必再说这些。”

簪缨进殿后就停下了,没有往前一步。

皇帝不是不知道那些事,只是乐得有人替他调教一个听话乖巧、不生二心的儿媳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簪缨既已记起儿时的事,如今好奇的却是另一件:庾氏给她下毒,皇帝知不知道?

巫蛊之患自汉朝伊始便是君主大忌,她记得李豫很信道教,对巫蛊之事更是深信不疑,防如蛇蝎。前几年,后廷中有位七品的采女暗中养巫蛊小人,东窗事发后,李豫大怒,连夜将此女家族抄没夷平三族。

若皇帝是庾氏的同谋,明知而默许,那么活该他日后因进食丹药而暴毙。

若庾氏是背着皇帝行事,那么让庾氏这恶毒妇人一败涂地的办法,就简单多了。

簪缨正自思索,李豫见她不语,唤了种口吻道:“听闻,今日你去送了大司马离京?唐氏与卫氏亲厚,朕所乐见。阿缨,你的阿父当年为国殉节,青史留名,你便是实打实的忠臣之后,这有财者出财,有策者出策,戮力同心,自古便是忠君爱国的不二法门。朕想,你定然不忍见国土凋敝,违背先人之志。是以这次北伐的军资,唐氏是否……慷慨纾难?”

原来绕了一大圈,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簪缨心头冷笑,面上嫣然无辜:“我是在陛下跟前长大的,我如何无知,如何蠢笨,陛下理应最清楚。您说的那些个大义大节,没有傅姆教过我,庾皇后也不曾让我看过那些书,所以小女子实在不懂得,也背不起。”

说到这儿,她低头微微一笑,“至于唐氏,从先母决定以唐氏一己之力多负南朝一成半的商税开始,便无对不起朝廷的地方。我才接触唐氏不久,有许多事还接不过手,也不能服众,我说一句话,想也不怎么管用。

“但陛下今日特召,为家国计,唐家绝不敢推辞——当年刘洹将军带军第三次北伐中原时,先母也曾资粮后援,那么便按当年的份例是多少,唐氏照例出粮多少,陛下以为可行?”

李豫颇为吃惊地听完簪缨这么一大篇话。

他只觉她仿如张仪附体,一时想不透这些都是谁教她的。

然而硬的软的,都被她说尽,他便是不想点头也只得点头。

至少比他早先预想的唐氏与天家置气,一毛不拔,要好上许多。

簪缨目光冷淡,她肯让出这一步,不是为了满足朝廷的欲壑难填,而是为了小舅舅在前线轻松些。

“既然话毕,小女子不敢叨扰陛下,请求告退。”

说完了正事,李豫犹豫一下,像个寻常家翁般放低声音道:“阿缨,你可愿去看一看太子?他……不但被十六伤得肋骨尽断

,太医丞诊治时还发现,太子右臂有许多道新旧刀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审他身边人,却都说不知,御医说看角度,应是他自己割的,问他为何,那孩子抵死也不说。阿缨,太子心事重,想来一直未曾放下你……”

皇帝说得满脸心疼,簪缨听后却豁然抬眉。

李景焕无缘无故割臂留伤?

她目光闪闪,下意识将手指搭在右臂上。

第70章

簪缨闻听此言, 瞬间想起前世自己受过的割臂之痛。

她可从未听说过李景焕有这种自残的嗜好,他常爱端着一国储君的架子,保养自身还来不及, 岂会做这种伤身损己、又容易授人话柄的事。

无缘无故的,李景焕何以如此?

——假若是有缘有故呢?

一直以来,簪缨以为只有自己是重生的, 此刻突然窜上心头的另一种猜测, 让她后背陡然发寒。

如果李景焕也是重生之人呢,他记得她上一世的遭遇,所以决定用自残的方式来赔偿她?

可也不对,他怎么会有这个良心。

她生不如死地活着时,李景焕尚且不闻不问,纵使重活一回,也不过是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再者, 她上一世夭殇恶死,死前怨恨不甘,游魂郁结,不知是否因为如此,才有了重生的奇遇。簪缨上辈子没能看到李景焕的下场,除非他被叛军攻入宫城后,也横死于非命……

不过眼下只有风闻,仅凭他割臂一事去推敲, 多少想当然耳了。

短短须臾, 许多猜测在簪缨脑中过了一遍, 面上不动声色地退出中斋。

走出殿门时, 簪缨忽然回头, 目光轻哀:“父皇,小时候我很害怕,您那时为何没来保护阿缨?”

李豫被这声父皇唤得猝不及防,然后他便看见簪缨眼里直直滚下一颗泪珠。

从未见过簪缨哭泣的皇帝刹那失语。

李豫忽然想起了,离世前半年都不肯与他说一个字的阿卫,临终前请他过去,提着最后一口气将这孩子的手交到他手里,恳求他善待阿缨。

他当时流着泪,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却食言了。

他不是不疼惜阿卫放不下的这个孩子,只不过他既是君父,又是君王,他可以给阿缨尊如公主的身份,却忌惮唐氏底蕴厚重不好掌控,与其用心教养出第二个唐夫人,不如让阿缨做一个单纯无忧的小女娘。

是以,李豫虽知道庾灵鸿的那点私心,除了暗中敲打过几句不要太过,便也听之任之。

然自簪缨退婚以来,宗室蒙受的损失与非议前所未有,李豫不止一次地想:他是不是错了……

若从一开始,他便真心实意对待这孩子,阿缨眼下是否已与太子订了婚?她当初不离宫,便不会与十六产生牵扯,那么十六在她及笄当日,也许根本便不会留在京城,也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