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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女继承人(569)

作者: 三春景 阅读记录

不过,孤独的诗人也会渴盼有一个朋友、知己。如果说,出众的诗人注定要离群索居,超出大众的感知,先一步抵达了某种境界。那他们也不该是完全孤单的,就像是旷野上的高塔,即使相隔很远,不会并立,至少也能遥遥相望。

他想要这样的知己朋友,能够理解自己的。

这一点,即使是他深爱的人都没有做到…麦尔顿侯爵夫人会赞美他的作品,鼓励他潜心创作,但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理解他,他其实是能够分辨的。

“…说到诗歌,薇薇安其实也写过非常棒的诗歌,不是吗?说实话,我第一次读到薇薇安的诗的时候,真的非常惊讶,很大程度上,她优渥的出身阻碍了她在这方面深入发展呢。”看到威廉和薇薇安相谈甚欢,玛丽公主虽然插不进诗歌的话题,却也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我们彼此客套寒暄

并说这是多年后难得的重逢

我们的老虎啜饮牛奶

我们的鹰隼行走于地面

我们的鲨鱼溺毙于水中

……

在交谈中途我们哑然以对

无可奈何地微笑

我们的人

无话可说”(注三)

看得出来,玛丽公主是真的很喜欢薇薇安当时写的这首诗了,她甚至能够背出来!这让薇薇安很不好意思——这首诗的内核在她看来其实挺平庸的,无非是曾经有过刻骨铭心岁月的人,再次相遇,时光的力量远比想象的要强大的多,于是最终只剩下相顾无言,沉默近乎尴尬。

这样的主题,在薇薇安上辈子时其实挺常见的,往通俗流行一些靠,大概就是一个‘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的故事。

要说为什么让玛丽公主印象深刻,还是占了此时没什么人挖掘这个主题的便宜。这个时代,大家要么写一些至纯至美,完全浪漫主义的东西,要么就是写一些宏大的、痛苦的主题。至于像这样,隐秘在生活细节里,细小平庸但又如影随形的怅然,却是很少有人描述的。

另外,这首诗还有一个特色,就是瑰丽的想象,这也算是‘现代人’的强项吧。毕竟见过了那么多风格,那么多想象的作品,思维上是要跳脱一些的。比如说这首诗,薇薇安写的时候其实想到了曾经网上流传很广的三行情诗。

就是那首‘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漫天的我落在枫叶雪花上/而你在想我’,众所周知,螃蟹不可能剥我的壳,只能我剥螃蟹壳。笔记本不能写我,只能我写笔记本。而我也不能落在枫叶雪花上,只能枫叶雪花落在我身上。

所以最后的最后,也不会是你在想我,而是我在想你。

玩弄文字的把戏,有一种奇幻的浪漫。

薇薇安这也是一样的,老虎如何能啜饮牛奶?鹰隼怎么会行走于地面?鲨鱼溺毙于水中又是怎样的荒唐?…由此可知如今的可笑,真的是曾经燃烧热的热热烈烈的过往,一点儿灰烬都没有留下。

第246章 红粉世界246

薇薇安当然不是什么文学大家,或者天生的诗人苗子。这一点,即使是她重生到这个时代背景类似一两百年前的世界也一样…毕竟不同于某些领域,超前的眼光和经验足够成就一个天才。

文学领域嘛,除非是做文抄公,不然真的是很微妙啊。

如果本身就有点儿小天赋,回到过去后,占时代的便宜,或许也能成就一个文豪之名。但若从来都是苦手,也不可能因为回到过去就突然开窍了——要说重生了也没什么优势的领域,文学应该算是中间靠前的了。当然,前提是不做文抄公。

最不会带来优势的,大概是吃身体天赋的那种,体育竞技什么的。文学的话,既吃天赋,也吃经历和眼界,重生到过去有一定优势,但绝不是最有优势的。所以作为一个重生者,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一行,到也没必要追求这方面。

薇薇安就是这样的,她没有这方面的追求,所以都是‘放置’不管的。偶尔写一点儿文字,除了当初读书的时候算是‘作业’,那就是‘游戏之作’了。毕竟她现在和文学界的人还走的挺近的,写点东西也不奇怪。

诗歌算是相对写的多的,因为文字比较少,有灵感就能写…得益于领先时代近两百年的眼界,以及完全对自己开放的地球文学宝库,事情还真不难。薇薇安甚至曾经将华夏古诗翻译成这个时代能接受的风格,替换了这个文化背景下的文学意向,然后出来的作品,也有不少人觉得‘别具一格’呢。

当然,这样的事薇薇安不常做,倒不是觉得这样‘文抄公’不好,最主要还是因为这太糟蹋原作了。诗歌还和别的文学体裁不太一样,其‘格式’本身也是非常重要的本质,内容与格式并重,脱离了格式空谈内容,就不是诗歌了。

几乎每一个国家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觉,自己国家的知名诗篇,一旦翻译成外国文字,就没那味儿了,这和小说之流还不大一样。

诗歌之美,格式韵律是极重要的组成,绝不能忽视!所以诗歌的翻译就是丢失的过程,只是没办法了,如果不进行翻译,丢失后的那点儿内容都看不到,那太可惜了——所以才有了翻译。

虽然不是文学大家,但这个时代,薇薇安要做一个评价文学的人,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一方面是现代人比此时的人眼界更加宽广,也更具包容性。另一方面,薇薇安这辈子受到的教育也相当好,绝对属于‘精英’范畴内了。

再加上日常缺乏娱乐,上辈子很少碰的‘严肃文学’,这辈子也当作是寻常了…眼界、品味都好的惊人!

所以,借由一两首各自的作品而起,她和威廉·霍利斯谈论诗歌,谈论文学,实在是毫无障碍。

“…我非常讨厌诗歌中的叠床架屋,循环往复…当然,我知道一些古诗歌经常会有这种手法,这大概和古代诗歌很多都是民间作品有关,循环往复便于咏唱。配合朴素的文字,有一种不经雕饰的美感,和如今的‘精巧文学’恰好相反。”

“但现在已经不是古代了,文字的技巧足够成熟,大家都善于精雕细琢。这种情况下的循环往复,本质上是文字的冗余,看起来有很多节,其实每节的意思也差不多——不会有古诗歌的质朴,只会有一种当代人的矫揉造作。”

薇薇安和威廉·霍利斯谈论诗歌,谈自己更喜欢那些清新的诗歌…当然,一些很宏大的作品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要写的非常好才行。

“…宏大的作品要写的流畅我才喜欢,读的时候最好如同大江大河,奔流不息!本身的节律,便能塑造历史的汹涌与不断向前。”

威廉·霍利斯对薇薇安的看法连连点头,因为这也是他的看法,两个人在这方面实在是太一致了!

“我很喜欢一些国外的诗歌,在我们的诗歌之路有些词穷时,汲取别的文化的营养也是一个出路。但文字的翻译是一个问题,我不认为阅读翻译过的文字,还能体会到诗歌的本质,还是得学习外语,然后……”威廉·霍利斯少见地展现出了善谈的一面,对着薇薇安滔滔不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