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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温柔眼[重生](70)

作者: 仙气十足 阅读记录

“一个一个来,先拿号码牌,不用着急啊,都能排到——”

拥挤的算命铺前,假瞎子临时请的助手在铺位前大喊。

沿着人群中的间隙往外挤,应晚发现假瞎子的铺位前多了块一米高的广告宣传牌。广告牌上画了一个坐在莲台上的女观音,观音的背后还飘荡着九根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这种拼接得牛头不对马嘴的广告图,一看就是用劣质PS技术P出来的。

应晚不知道假瞎子是从哪里搞来的海报,正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突然听到一个正在排队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问她的男友:“今天还打八折,只要三千多,我买一个好不好?”

牵着她手的男生看起来年龄也不大,文质彬彬戴着副黑框眼镜,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小舒,要不我们再攒攒钱?”

“你知道,我俩一个月的生活费加起来才三千出头,况且我总觉得这种东西挺假的——”

“真的很灵!”

女孩信誓旦旦地反驳他,“你还记得我那个上个月刚分手的舍友吗?她就是来这里求的。算命先生说她这个月三号会有桃花,三号那天,真的有个学长在食堂捡到了她的手机,两人现在已经在约会了。”

“会不会就是碰巧?你说,哪有这么神奇的事——”

听到周围人群的议论纷纷,应晚有些好奇地看向隔壁的算命铺,发现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假瞎子已经从摊位前站了起来。

他手中拎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牌,正扯着嗓子大声吆喝:“只剩五个,只剩五个了啊!全都是我师傅从新泰请回来的,有一个是假的本人遭天打雷劈!招桃花招财运什么都灵,3999不讲价了!”

路灯还没点亮,傍晚的光线有些昏暗。应晚微微眯起眼,刚要上前看清水晶牌上的图案,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汽车喇叭声。

于白青摇下半截车窗,坐在吉普车里喊他:“小晚,回家了。”

坐上吉普车的副驾驶座,应晚双手枕着后脑勺,懒散地靠上座椅靠背。他见于白青同样在打量着算命铺前排起的小长龙,忍不住弯起唇角,和他随意吐槽了一句:

“哥,你要不让城管过来看看。假瞎子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些神神叨叨的玩意来卖,骗了好多大学城的女生,卖一个抵人家两个月生活费。”

从车窗外的长龙前收回视线,于白青淡淡“嗯”了一声,踩下油门,汇入了傍晚下班的车流。

今天出门前,他又试着熬了一锅鸡汤。熬汤的步骤是专门跟着警局的食堂大妈学的,得赶紧回去看看出锅的效果。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钻研厨艺,希望小孩不要再看到碗里的东西就愁眉苦脸了。

吉普车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算命摊前,透明的水晶吊牌随风摇晃,在半空中叮铃叮铃响个不停,清脆而又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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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隆府远郊,帕班村。

连绵秋雨下了整整一夜,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

两棵百年老树枝叶交错,压在茅草房顶上方,替屋内人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水。

佛堂前跪着一名身形枯槁的老人。

老人身穿棕色长袍,宽大的两侧衣袖绣满了黑色条纹,她双手合十交叉放在胸前,正在紧闭着眼低语个不停。

茅草房内香火缭绕,烛灯长明。立在堂上的却不是普度众生的慈祥佛像,而是两幅几米长的挂幡。

挂幡中隐隐有些褪色,画面中的黄金台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形兽面像。两张兽脸露出獠牙,上下唇裂至耳际,面上笑容随着幡动而动,似是在笑,却更像是在哭。

两幅画的兽脸上都没有画出眼珠,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眶。眼眶内一团漆黑,点缀着丝丝缕缕的白色线条,宛如有雾气浮动。

佛堂外,一道瘦小的身影站在倾盆大雨中,是一名穿着新泰传统服饰的年轻女孩。

被雨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颊侧,女孩在寒冷水汽中止不住地哆嗦,却仍然仰着脖颈,任着雨水敲打脸颊,在口中虔诚地念叨着什么。

几小时后,清晨的太阳从东边升起,雨也渐渐停了。

直到曙光刺破缭绕云雾,老人从佛堂前站了起来。

她踩着木鞋走出茅草房,缓缓踱步到了女孩的跟前。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女孩在泥地里跪了下来,满怀期冀地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人。

“莎昂,你想好了吗?”

老人声线沧桑,俯视着她的目光无喜无悲。

女孩点点头,沾在眼睫上的雨水顺着鼻尖往下滴落:“大人,我的灵魂将永远追随于您。”

跟随老人进入茅草房,女孩在佛堂前再次跪下,看着老人将布满皱纹的手伸进宽大的袖口,从内侧取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香包。

打开香包,老人将香包内的香料抖落在手心,将双手高举在头顶,用嘶哑的歌声开始吟唱:

【So let him reap——】

她的嗓音空荡而又悠远,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回响。

在半空中挥舞着长袖,老人整整吟诵了七遍,接着便高昂着头,将所有香料全塞入了自己口中。

双手垂落膝前,她把供奉在堂上的水晶牌捧在手心,随即将含在口中的香料喷洒在了佛牌的表面。

接过老人递来的佛牌,女孩珍重地将它挂在胸前,对着堂上的挂幡磕了几个响头。

双手捂着胸口,她仰望着挂在半空中的画,喃喃出声:“信因果,有报应。”

话音刚落,挂幡随风翻涌而起,芭蕉扑打上佛堂的窗棂,仿佛有人在风中尖利地笑出了声。

夕阳西下,整个帕班村乱成了一锅粥。

村长带着一帮村里的壮汉和村医,浩浩荡荡地举着火把,朝着半山腰的莎昂家赶。

莎昂的父亲老颂津傍晚在田里劳作的时候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醒,邻居说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完全丧失了生命迹象。

老颂津是这个离异家庭唯一的一家之主,他的突然暴毙,使家里的三个女儿顿时没了依靠。

听到这个消息,帕班村的村民们不无唏嘘。但莎昂家的邻居却说,老颂津每天喝酒后都会狠狠殴打家里的几个女孩,他这么去了,几个孩子哪怕被送去城里的福利院,也比待在这个家要好。

围坐在尸体周围,歌唱完送别的歌谣,村长带着一帮壮汉到山头挖坟,准备为老颂津下葬。

临走前,他看到作为长女的莎昂一直垂着头坐在木床前,雨水掺杂着泪水一滴滴往下掉。

“颂津已经走入往生的路了。”村长走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不要太难过,莎昂。”

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脸前,莎昂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安慰完老颂津的长女,村长带着众人离开了莎昂家的木屋。

他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女孩紧紧捂着胸口,往上翻起眼白,脸上裂开了灿烂无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