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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温柔眼[重生](220)

作者: 仙气十足 阅读记录

话音落下,应晚沉默了数秒,抬起眼与他目光相对:“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杀人游戏。”

“而我,”他说,“是他们所有人的行刑者。”

于白青揽住他腰的手臂骤然箍紧,面色变得愈发铁青:“你体内也有这种标记?”

“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应晚轻声道,“但不是标记的问题,是我血液里的抗体,标记对我没用。”

应晚所说的一切,他都大致清楚意味着什么,但将所有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依然还是让人觉得堕云雾中。

他低下头,用额头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试图将自己的温度渡过去,但所作的一切仍旧像是徒劳,小孩的体温还是在不断往下降,手心凉得惊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于白青的眼底血色尽褪,“目的是什么?”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但仍然无法完全确定。

生化标记被触发,于成周在自己面前当场暴毙,牧羊人身为行刑者却毫发无伤,这完全说不通。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

“牧羊人一直想要找到我,表面上是为了供奉他所谓的神,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已。”应晚平静地开了口,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他们当年拿我做了那么多实验,就是因为发现了从我体内提取出来的血清,能够有效缓解‘行刑者’体内的生物化学标记。”

“但缓解,并不意味着完全清除。”他说,“他要活下去,只有带我走和杀死于成周两条路可以选。”

“所以昨天,他抽取了我少量的血,先在体内注射了血清。”

在应晚说出了这条信息后,于白青终于想明白了。

于成周几十年来一直和牧羊人势均力敌,牧羊人平时完全没有办法对他下手。所以就在刚才,于成周对他开枪的时候,他立刻触发身上的标记,提前杀死了唯一的隐患。

因为身上已经注射过了血清,所以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亡。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目光同时落上了摆放在地面上的金色高脚杯。

“这个杯子里被放了乙醇溶剂。” 像是猜出了于白青想问什么,应晚接着道,“行刑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到从应晚嘴里说出“乙醇溶剂”四个字,于白青当即变了脸色。

他低下头,盯着应晚脚底的精高脚杯,看到当一滴血滴落进去,原本逐渐快要凝固的液体表层便又重新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种做法,他在上学时课上的“干冰封存”实验见到过。

伤口刚开始流血时是没事的,随着最早流出来的血开始凝固现象,就需要不断有新鲜的血和即将凝固的血发生化学反应,保持其基础活性。一旦没有新鲜血液注入,干涸的血就会像干冰一样开始在空气中挥发。

由于应晚血液里本身就有标记,一旦干血里的挥发物质通过室内的通风管传播到全船,他血液里的标记就会产生同位素反应,触发其他乘客体内的生化标记。

“所以牧羊人想要做的实验,就是等血液开始挥发后,船上那几个他随机抽取,观察注射过血清的实验体能不能存活。至于其他人,都会成为实验的牺牲者。“

这些牧羊人匍匐在他的脚边,自言自语了一整夜说出来的计划,全部被他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于白青。

而依据自己现在的状况,只要血液流尽,或者停止输血,两者中任何一种情况发生,都会让干血立刻开始挥发,从而加速行刑的开始。

应晚能看出来,于白青虽然抱着他不撤手,此刻也正在千方百计地想办法。

看着老男人紧皱的眉头和阴沉着的脸,他试图再次出声安慰,微微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听到他的话,于白青脊背僵了一瞬,随即低下头,在胸前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布料。

他将布料叠成小块,缓缓放入了小孩的手心。

“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

于白青嗓音嘶哑,手心的厚茧轻覆上小孩的五指,又糙又硬,“我找了你很久。”

他没有说很久到底是多久。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间跨度太长,以年为计数单位,约莫等同于他的一生。

打量着手心里小小的边角料,应晚愣了一下,唇角随即扬起了一抹弧度。

“这样啊。”

他说。

能不能活下来,以后该怎么办,他现在全都没想。

哪怕下一秒死亡就要来临,他现在仍然只想待在于白青的怀里,哪儿都不去。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他们兄弟俩仍然还是只有彼此,只剩彼此。

而现在,他已经越过谎言拥抱他了。

就这样静静过了一会,他察觉到于白青忽然拢紧他的后腰,单手脱下身上的外套,又解开了西装衬衫的领带。

应晚正要开口发问,就听到于白青在自己的耳边淡淡出声:“血液凝固后开始挥发,大约需要多久时间?”

不明白于白青为什么提出这样的问题,应晚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半分钟到一分钟左右……怎么了哥?”

于白青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

没等怀中人反应过来,于白青便从腰间抽出一把迈克恩D38,对准了镜子后面祷告室的玻璃穹顶。

被于白青用外套盖住头,牢牢护在身子底下,应晚的眼前刚一黑,就听见耳畔传来两道震耳欲聋的枪声。

将外套悄悄拉开一条缝,他看到整个祈祷室的玻璃穹顶应声而破,掉落在地面碎成了无数的玻璃碎片。

打碎了祈祷室的所有玻璃舷窗,于白青把枪收回腰间,将自己的领结牢牢系上怀中人的后颈,开始为应晚血流不止的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伤口刚止住血,高脚杯里的液体已经出现了停止反应的迹象,逐渐变了颜色。

包扎伤口已经用了三十秒,于白青心里明白,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看杯子里的血液马上就要开始挥发,应晚刚准备开口提醒,就被于白青用双手揽紧腰部,整个人扛上了肩。

察觉到于白青渐渐绷紧身体,用另一只手端起地上的高脚杯,应晚蓦地睁大了眼睛:“于白青,你——”

他突然反应过来,于白青想干什么了。

果然,就在下一秒,于白青端起手中高脚杯,仰头喝下了他的血。

将高脚杯一脚踹入窗外的大海,他用手臂紧紧抱住怀中人的侧腰,从大敞着的舷窗往外跃了出去。

跳出舷窗的最后一刻,于白青回过头,望了一眼祷告室某处阴暗的角落。

不知道是在看谁。

海风呼啸着刮过耳畔,巨大的白色船体正在靠着岸边缓缓驶近。正值中午,岸边警灯此起彼伏,救援直升机倾斜着刮过海面,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振聋发聩。

而两人的正下方,是一望无际的雪白浪花。

急速往下坠的那一刻,应晚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紧紧环住了于白青汗湿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