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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温柔眼[重生](164)

作者: 仙气十足 阅读记录

为了避免迫降时产生爆炸起火,驾驶舱里那名临危受命的飞行员已经在降落前耗尽了飞机的所有燃油。

震破耳膜的巨响声渐渐消失,机舱内却依旧警铃大作。

正在这时,驾驶舱的大门被人从内部解除锁定后推开,飞行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舱室门口。

飞机一旦以俯冲的姿势在水面迫降,最先进水的就是驾驶舱。飞行员一只手架住陷入昏迷的机长,另一只手紧紧扒着舱门的金属门把,额前浸满了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从没有驾驶过民用客机的半吊子飞行员,想办法将自动驾驶系统切换成了手动操作,居然真的将飞机顺利迫降在了坐标点区域的水面。机身没有像刚开始所预料的那样,在迫降的过程中燃烧解体。

不确定门外的头等舱里还有没有人,他对着入目所及的黑暗匆忙大喊:“飞机有几个部位已经出现固件破损,海水的倒灌速度正在加快,预计还有十六分钟就会完全沉没!”

“长官,我们现在要——”

“撤离所有乘客。”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衣料响动声,伸手不见五指的头等舱角落,男人的说话声又沉又哑,“发出坐标信号,通知救援部队立刻赶过来。”

那人话音微顿,接着冷声吩咐:“伤者、孕妇和老人儿童先上救生艇,我们的人断后。”

“是,长官!”

将撤离事项交代完毕,于白青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有些脱力地靠回了背后的机墙。

在最后十几秒俯冲的过程中,机舱内的空气几乎已经被完全抽走,窒息的滋味渐渐开始蔓延。

加上耳膜的剧痛还没有完全消退,他费了很大劲,才勉强辨认出下属在警报声中说了什么。

仰着头深呼吸了几下,他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才发现自从飞机迫降成功,怀里的应晚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他伸出一只手,正要去探小孩的鼻息,忽然感到颈间多了一片湿痒。

怀里的人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领口,因为受到手铐的桎梏,两只手环着自己的后颈迟迟没有松开。

想起在飞机降落过程中发生的一切,于白青一瞬间僵硬如雕塑。

后知后觉的绯红染上耳根,他心脏一软,缓缓垂下眼睑,发现小孩趴在自己胸前,浓密的睫毛颤而又颤,仿佛在睁眼望着自己的锁骨。

正当于白青在脑海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他听到怀中人闷闷出了声:“……哥,我流鼻血了。”

“……”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混杂着涌入机舱的咸湿海水,隐隐有些刺鼻。他这才发现有一股粘稠的血液正沿着小孩的脸往下滴落,渐渐打湿了自己的西装领口。

他原本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但转念一想,在高空迫降的过程中鼻窦内外气压剧变,确实会引起鼻黏膜出血。这和他耳膜发痛的道理一样,都是血管气压性损伤所导致的。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体温,于白青干巴巴地启唇:“……那你先起来。”

“等出去了,我给你找东西止血。”

应晚死咬着唇不吭声。

眼看机舱里的水位越来越高,于白青强定心神,正准备拉着人从水里站起身,忽然察觉到应晚轻轻抖动了一下喉结,接着便喊出了自己的大名:“那个……于白青。”

“手……”像是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怀中人唇角紧绷,说出口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硬挤出来的,“我的手好像动不了了。”

于白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小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

小孩的两只手臂仍然高高架着他的肩,警用手铐正好卡在自己后颈处的位置,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搂上去容易下来难,应晚不是不想,而是完全没办法把手给放下来。

胸口彼此紧紧贴合在一起,两个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

……完了。

几分钟后。

等候在机舱外的救援小队眼睁睁看着自家长官从机舱里走出来,怀里还打横抱着一名身穿囚服、戴着手铐的青年。

青年用一双手紧紧环住于队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在于队的胸口,耳根和长官领口处的血迹一样红。

两人离开机舱的时候,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已经提前撤离,机舱内的水位几乎快要漫上腰际。

按照他们现在的状态,他俩如果一个往前走,一个就要跟着往后退,动作得和跳华尔兹一样,稍有不慎就会一起滚进海里。

到最后,两人只能选择了下下策。

抱着应晚上了救生艇,在下属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于白青旁若无人地问身旁的副官:“有铁丝吗?”

手铐没有钥匙,他只能想其他办法。

副官的神情微微一怔,目光赶紧从青年的身上移开:“报告队长,没,没有——”

后来,还是救援小队的人马从救生艇的装备箱里找出了一把小型电圆锯,对准长官的后颈提心吊胆地往下切,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卡在队长脖子上的那副手铐给锯断。

“喀嚓”一声脆响,挂在腕间的手铐应声而落。

终于获得了自由,应晚像触电般往后挪动了好几米,和于白青拉开了不小的安全距离。他正打算伸个懒腰,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臂,突然听到面前的于白青淡淡出声:“再找副新的,给他铐上。”

应晚:……?

--

乘着救生艇靠了岸,应晚马上被关进了IFOR特别行动部队的羁押所。

运河区正值冬春交际的季节,昼夜温差幅度很大。他刚被关进单人囚室不久,就有人给他送来了保暖的床褥和电热毯。

他问负责送物资的军官:“你们头儿人呢?”

IFOR的军纪一向很严。军官将饭盒放在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抱歉,无可奉告。”

于白青迟迟不出现,应晚也乐得清闲。等送饭的人离开后,就这么拉上被子两腿一蹬,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补一下觉,把时差给倒过来。

他心里非常清楚,哪怕于白青再怎么故意躲着他,早晚也会来找他的。

只是一个情动的吻而已,老男人便选择了落荒而逃。

就这么在囚室里舒舒服服躺了三天,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响,应晚放下手中的西班牙语书,在吃饭的小桌前缓缓抬起了头。

和刚重逢时那位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不同,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军装笔挺,胸前挂着一枚IFOR的剑柄状蓝黄色徽章。裁剪得当的制服妥帖地包裹着他的全身,令他看起来清峻而又威严。

让随同的两名副官在门口止步,于白青脱下制服大衣,独自一人走进了昏暗的囚室。

床头竖着一盏旧式煤气灯,床上人的身形在灯光中影影绰绰,五官被光线剪出干净的轮廓。

站在昏黄光线里,于白青一直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