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的温柔眼[重生](12)

作者: 仙气十足 阅读记录

和刚才那位西装革履的豪门接班人不同,两年前的和家三少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在社交软件上留下了他曾经的稚嫩与不成熟。

身穿各种名贵潮牌,全身上下挂着丁零当啷的小吊饰一堆。热爱泡吧,喜欢喝酒蹦迪,沉迷于一切年轻人们的爱好,发了疯的消耗青春。

两年前,他每隔几天就会上传一段自己混迹在午夜club里的录像。

昏暗光线笼罩下的巨大舞池,脱衣舞娘在缭绕烟雾中扭动着身躯,一切都带着虚幻与迷离。

于白青的手机里传出一阵刺耳的打碟噪音,在空旷的接待室里回荡不息。哪怕不在现场,他都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热浪。

俱乐部里嘈杂声四起,人们在黑暗中簇拥舞动。呛人的烟味、湿浊的酒气、空气里弥漫着的荷尔蒙气息,一切仿佛近在身边。

一段圣诞节在俱乐部拍下的短视频里,和冠玉在简介里写:

“圣诞快乐,我爱的婊子。”

点开这段视频,于白青发现和冠玉似乎在朦胧光线中寻找着什么,录制画面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晃动。直到手机镜头对准了舞池对面的酒吧吧台,画面终于停止了抖动。

吧台前坐着一道身影,和冠玉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人。

--

在于白青的记忆里,他弟一直是盲人学校最乖的小孩。

每天上校车前,弟弟都会从自己的手里接过双肩包,等自己蹲下来替他整理完了校服领口,他总会对着自己笑。

“哥,我去学校啦。”牵着老师的手走上校车,应晚回过头对着他挥挥手,“放学见!”

即使后来长大成人,弟弟留给他的印象也一直和小时候一样。

总是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柔软短发梳得服服帖帖,每天下午站在学校门口等自己来接,安静地像一棵小树。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应晚。

染成浅灰色的半长发披散在肩上,被坐在吧台前的人随意别在耳后,露出他白皙的颈部线条与颈间的银色骨链。耳垂上的月亮耳坠跟着舞池的律动轻轻晃荡,在聚光灯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深绿色的机车外套只挂了一半在肩头,另一半裸露的肩线在视频的画面里一览无余。应晚双脚悬空,搭着吧台前的圆角凳,一只手握紧鸡尾酒杯的底座,另一只手撑着面前的台面,正在托着下巴歪头听歌。

视频播放到一半,一名身着西装的平头男人来到吧台前,在应晚的身旁坐下,给他递了一根香烟。

明明昨天还在巷子里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戒烟的人,却在画面里用手夹着烟,微微偏过头,凑上了男人递上前的打火机。

薄唇缓缓吐出烟雾,摸到男人朝自己推过来的一沓百元大钞,应晚的唇角噙上了一丝浅淡笑意。

他大大方方地从吧台前站起来,用一双没有焦距的瞳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接着抬起手指,指尖缠着缭绕烟雾,沿男人的眉梢和眼角缓缓往下滑,最终停在了男人侧脸的下颌线旁。

熟悉的动作,就像昨晚拿走他唇间的烟时一样。

握着手机的手背微微绷起青筋,于白青的喉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他想起了和冠玉的那句话。

有一种人,他不是天上的月亮。

他庸俗,触手可及,所以才令人疯魔。

一只手搭在男人肩前,应晚侧过头,唇瓣离男人的耳畔越来越近。

他对着男人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昏暗光线中,于白青注意到了应晚搭在吧台前的另一只手。

修长的五根指节缓缓抬起,又在半空中落下,像是在弹钢琴,又像是在跟着舞厅的音乐敲打节拍。

一,两,三——

于白青瞳孔渐渐缩紧。

他以前在警校时读的是侦查与警务指挥专业,必修的一门课就是情报学。在境外执行任务的两年间,他也曾接触过成千上万种传递情报的方式。

应晚的那只手,并不是在随机敲出节奏。

那是一种传递情报的代码。

第8章 标记猎物

应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公寓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他哥整晚都没回家。

翻身下床,他轻轻踩上地面的七彩泡沫垫,赤脚向卧室外的卫生间走。

自从住进了于白青的公寓,他在家就没了穿拖鞋的习惯。和从前住在弄堂的老屋时一样,通往卫生间、厨房、家门口的几条过道都被他哥铺上了泡沫垫,只要脚下是软的,他闭着眼都能辨认出方向。

习惯性地扶着装在浴室门上的无障碍扶手,应晚背对着镜子脱下身上的睡衣。他侧过脸,缓缓垂下眼,对着镜子摩挲背部靠近肩胛骨上的疤痕。

以前,他并不知道那小小的一处留下了什么,只知道很痛,痛到让他连续几个夜晚无法入睡。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那是两道淡红色的电击伤,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鸟,在后背上挥展开了它的翅膀。

幸好他和于白青不像以前那样睡在一块,他哥并不知道这道烙印的存在。久别后重逢,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一只手压在门把上片刻,应晚最后还是反锁上了浴室门。

弄堂的那间老屋没浴室,于白青以前每次都是偷偷带他去大学里的大澡堂里洗澡。澡堂里人特别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警校的男生们在浴池旁围成一圈,边泡澡边把荤段子聊得热火朝天,只有他哥独自一人蹲在角落的小池子旁,默默给他打热水洗头。

“班长,别光顾着你弟了,过来和哥几个唠一会啊!”有男生朝这边大声叫喊。

应晚没听到于白青出声,但他猜他哥应该是在摇头。

两只腿在水池边来回晃荡,溅起一朵朵水花,他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目视着空气中的湿雾:“哥为什么不去?”

“不是答应过小晚了吗?”正在给他搓背的人动作微微一顿,于白青伸出一只手,轻轻扒开耷在他额前的凌乱湿发,“哥不会只留你一个人。”

水流顺着头顶花洒倾泻而下,氤氲热气在浴室里弥漫开来。应晚在水流中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吊灯的光晕。

如果一个人的死亡足够有价值,他能毫不犹豫地奔向那片未知的虚无。他却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害怕说再见。

谁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他哥的眼泪。

他心里想。于白青,你个骗子。

--

擦了几把乱蓬蓬的黑发,应晚换上洗好的白T恤和睡裤,准备去厨房用微波炉热个三明治当早午餐。

刚打开卫生间门,他站在门边不动了。

长期以来的眼盲使他锻炼出了比常人更加敏锐的听觉,他听到公寓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个人正在靠近自己的家门口,却不是刚下班回到家的于白青。

过了一会——

【叮咚——】

耳边响起按响门铃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门口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道年轻男声,“我是德兴快递的,你家有个送货上门的包裹,麻烦开门签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