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去了你们铺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薛放这才走近几步,在桌边拉了张椅子落座。
“什么、事。”
“这次要不是你岳母来报,此事自然随着你娘子之死,无人得知了。然而在你们之外,却还有三对夫妻……可是在这三对之外,是否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
苏有旺听呆了,眼中的泪跌落而不自知。
“说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一滴都说明白,”薛放盯着苏有旺:“说出真相,助我们早些把真凶缉拿归案,为她报仇,这是你最后能为她所做的。”
苏有旺嗫嚅:“我、我只是不想云娘死后还被……”
薛放耻笑:“活着的时候你没能保护好她,如今她已经死了,却想维护她的名声?不觉着本末倒置了么?或者……你是想维护她,还是维护你自己的脸面?”
苏有旺浑身一抖。
这次,薛放显然开了个很好的头。
苏有旺很快镇定下来。
“对,是那两个杀千刀的!”苏有旺终于发声,“我恨不得一口一口咬碎了他们!”
那天夜里,苏有旺检查过了门窗,上楼歇息。
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被人拉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他毕生难以想象的噩梦。
让薛放没料到的是,苏有旺虽看着不堪一击,实际上比黄友兴跟方炜却都有种。
虽然命在旦夕,他却并没答应让云娘受辱。
“我身体本就不好,未必能跟你白头到老,”苏有旺咳嗽了几声,对云娘道:“何况若叫你为我干这种事,还不如我一头碰死。”
那两个人仿佛没见过他这样的,对视了眼,都觉诧异。
“我只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杀了我,可千万不许为难我娘子。”苏有旺抬头看向那逼着自己的蒙面人:“你动手吧,砍准了些。”
那蒙面人似乎很生气,刀刃往他脖子上一摁,像是要威胁他。
脖颈被割破,有血渗出,苏有旺闷哼了声,仍是一心赴死,不肯求饶。
云娘却叫了起来。
原来云娘虽不肯,但毕竟没法眼睁睁看丈夫被杀,便主动开了口。
不料苏有旺见她这样,便奋不顾身地跳起来,抓住那持刀蒙面人的手,两人争斗之中,不知怎么竟给他把刀夺了过来。
苏有旺看着手中的刀,不敢置信。
总算想起该跟两人殊死搏斗,谁知偏偏气喘犯了,刹那间,那本挟持了云娘的蒙面人跳过来,一拳狠狠地打在苏有旺头上。
苏有旺往后一倒,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之后,天都微微亮了。
云娘背对着苏有旺,缩着身子卧在榻上。
苏有旺起身叫她,她却尖叫起来,竟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一切都已晚了。
薛放听着苏有旺说着这些事,走到他身旁。
把他的领子一掀,底下果真有道痕迹,伤已经愈合,痂都退了。
“既然……是你妻子主动,那她为何要寻死,莫非是你说了什么?”薛放还是忘不了黄友兴的事。
“我只觉着愧对云娘,哪里还能说什么?我百般劝慰她,叫她忘了那夜,可她……”吸了吸鼻子,苏有旺眉头紧锁,低声道:“云娘受不了这种事,从那天起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而且常常说自己脏,不肯叫我碰她,到最后竟要跟我和离……我知道是我的错,百般求她,可……”
这跟酱料铺子里的那男子跟小孩儿所说的对上了。
苏有旺说到最后,抬手砸自己的脑袋:“官爷说的对,是我没用,该护着她的时候,竟……该死的明明是我!”
薛放道:“你先前说,你把刀抢了过来?你是怎么抢到手的?”
苏有旺怔了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太乱了,我只想去救云娘,所以也没在意那人会不会砍我,他似乎没想到我敢站起来,竟没有动手,我趁机扑上去……他好像、吓呆了,或者没多少力气,不知怎么就给我抢过来了。”
那本来是个极好的反杀的机会,可惜苏有旺也没有厮杀的经验,加上体质太差错失良机。
薛放眼睛微微眯起:“你没看清楚他们的脸?”
“他们都蒙着脸跟头,浑身上下严严实实。”
“有没有其他特征。”
苏有旺拧眉:“那持刀的蒙面人的手似乎……有点、有点软,跟那个打我的人不一样。”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说:“那个打晕了我的人,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很淡的臭味。”
他是开酱料铺子的,对东西的味道自是格外敏锐。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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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三更君
◎迟来深情,抵死纠缠◎
薛放问过了苏有旺,往回的时候,已经是亥时过半了。
他好奇心起,去俞星臣的公事房里探了一头,只见夜色沉沉,没有灯光,显然俞某人并没回来。
薛放有些奇怪,按照俞星臣的性子,这案子还吊在半空,正是要紧的时候,他不至于从下午时候就甩手走了。
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薛放思忖片刻,甩手先回下榻处。
屠竹已经开始打盹,听见他回来,忙跳出来伺候洗漱,又想起一件事:“下午时候仪姑娘来过,好像是找俞大人商议了什么事,就又走了。”
薛放正掬水洗脸,听了这句:“你怎么不早说?”
屠竹道:“我也是先前才听他们说的,又见十七爷在忙,心想也没有别的事,就没提。”
薛放便说:“以后有关杨仪的事,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或者多忙,都得先告诉一声,听见没有?”
屠竹忙答应。
十七郎洗了脸,拿了帕子擦拭,忽地又问:“俞星臣跑哪儿去了?”
屠竹道:“之前灵枢匆匆地跟俞巡检说了什么,该不会是俞府里有什么事。”
薛放摇头:“我还指望他把那些案卷赶紧看完了呢。”要是俞星臣来不及看,那少不得他亲身上阵,薛放想想就头疼,先前还幸灾乐祸,哪里想到竟自顾不暇。
倒在榻上,薛放一时没有睡意。
想了会儿杨仪,又想着案子,想到苏有旺提到的“臭味”,当时他问是什么气息,苏有旺想了半晌,疑疑惑惑地说道:“好像……是豆酱沤坏了的气味,又有点稍微的腥。”
薛放怀疑是不是那凶手进来的时候,碰到了什么酱醋坛子。
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生生熬过了子时,竟再也睡不着。
索性跳下地,匆匆穿了衣裳往外。
此刻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整个巡检司寂静无声。薛放出门,往俞星臣的公事房去,之前弄的那些卷宗之类都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