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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遗产(33)+番外

作者: 月昼 阅读记录

某天夜里郁霜梦到谭律明,醒来眼角湿湿的。梦中的一切已经模糊不清,唯一记得谭律明说:“再找别人的话,不可以对你比我差。”

郁霜坐起来楞怔了很久,拿起手机看时间,原来才不到十二点。

周慕予不在家。

今天朋友的酒吧开业,好说歹说让周慕予一定赏脸。这段时间周慕予一边忙生意一边照顾郁霜,对身边的朋友多有冷落,引得一片怨声载道,再不去露个脸实在不像话。

郁霜很懂事,主动对周慕予说自己会按时睡觉,让周慕予放心。说完举起那只粉色的毛绒熊,说:“小熊会替你陪我。”

那一刻周慕予差点就打电话给朋友说不去了。

现在郁霜一个人面对空落落的卧室,拿起旁边的草莓熊抱在怀里,曲着膝盖靠坐在床头。

房间只开一盏小夜灯,郁霜抱着熊发呆,想自己刚才的梦。

很久没有梦到过谭律明,都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很温柔,梦醒前还认真地与郁霜道别。

郁霜在梦里似乎是哭了,他没有大喊大叫求谭律明别走,只是默默地流泪。如果是真的谭律明,在他落下第一颗眼泪的时候就会回头哄他,但梦里那个人没有,所以郁霜知道这是梦。

谭律明不会回来了。

又按开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周慕予的电话或消息。

——还不够。

距离郁霜希望的样子还差得远。

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谭律明一样理解他、照顾他、对他无限纵容和宠爱的人,所以郁霜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不太确定,会是周慕予先对他腻烦,还是他先把周慕予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这是一场赌博。

初春的夜晚寒意袭人,相隔几条街外的酒吧里,气氛正是热烈。

台上跳舞的姑娘穿着热裤,露出劲瘦的腰肢和修长的腿,每一次弯腰抚臀,都引得舞池里一片欢呼和尖叫。

稍远一点的卡座里,周慕予懒懒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酒杯,淡然欣赏台上的表演。

季骞不知道从哪里猎艳回来,一屁股坐在周慕予身旁,勾住他的肩:“我看你这杯酒端一晚上了,到底喝不喝?”

周慕予闻到季骞身上甜腻的香水味,皱了皱眉:“离我远点。”

“嘿,怎么了?”

“臭。”

“我懂了,你对女人没兴趣。”季骞一副讨打的样子,“那真没辙,这儿全是直男。”

周慕予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季骞:“滚开。”

“唉,别生气呀……”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季骞观察着周慕予的脸色,又凑过来:“上次那事儿,解决了没?”

“什么事?”

“我听说那几家快被你整死了。你下手是真狠啊,这么对付他们你得扔多少钱?”

周慕予放下酒杯,淡淡地说:“我扔得起。”

季骞咂摸了一下,点点头:“也是,把他们耗死,最后你坐收渔翁之利,这招铲除异己玩得不错……诶对了,那小玩意儿呢,还好吗?”

“好多了。”

“啧,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还留着他。”

季骞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郁霜是个物件。放到以前周慕予不会在意这些,但今天莫名觉得这句话刺耳。

然而酒吧光线昏暗,季骞没有注意到周慕予的脸色变化,仍然自说自话:“这事儿说到底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是喜欢他,留着也就留着了。你要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愧疚才养着他,我觉得也没必要。反正气也出了,该给的补偿也给了,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赵一沅终于忍不下去,趁周慕予生气之前打断季骞,把他拉到一边,“你喝多了吧你?”

季骞一脸不解:“我没喝多啊。”刚说完,转头看见周慕予沉着脸,立马改口:“啊,啊,我好像是有点喝多了,我歇会儿,歇会儿……”

赵一沅这段时间一直没敢往周慕予眼前凑,为郁霜准备了一大堆补品也被拒绝,周慕予在电话里说“他是受了惊吓不是坐月子”,一句话堵得赵一沅老脸通红,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今天朋友攒了局,周慕予赏脸赴会,赵一沅终于有机会当面道歉并表达对郁霜的关心和愧疚,总算是把周慕予哄舒坦了一点,他生怕季骞这个碎嘴子又把人惹毛。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什么也不懂。”

赵一沅一边赔笑一边给周慕予递了根烟,周慕予接过,就着赵一沅的手点燃:“就抽一根。”——今天身上已经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味,再多抽点烟,等下回家又要洗好久。

赵一沅心领神会:“明白,嫂子不喜欢闻烟味。”

赵一沅谄媚的样子和这声“嫂子”叫得一旁的季骞愣住,更离奇的是,周慕予竟然没否认。

“不是,嫂子是什么意思啊?”

季骞又凑上去,周慕予看了他一眼,说:“老赵开玩笑的。”

“噢……”

淡青色的烟雾从周慕予的指尖缓缓飘散到空气中,赵一沅趁他心情还不错,大着胆子问:“有个问题我一直好奇。要是那天真的是那什么,你准备怎么办?”

周慕予神色不变,答:“先把你送进局子。”

赵一沅愣了一下,“哈哈哈”的干笑几声。

周慕予的目光落在空气里某处,过了一会儿,说:“我陪他戒。”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谈论吃饭喝水,赵一沅和一旁的季骞却听得心惊。

周慕予年轻时性格乖张,现在沉稳了许多,做事仍一如既往的狠厉,时常令人胆寒。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过任何可被人指摘的污点,无论背后做得多难看,明面上都挑不出一点错。

但现在为了郁霜,他竟然说出这种话。倘若真的按他说的做,这将是他这一生做的最不理智的决定和最不划算的买卖。

赵一沅不敢再问,季骞也沉默下来,只有周慕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摁灭手里还剩一大截的烟头,说:“所以你该庆幸,那天不是那些东西。”

赵一沅暗暗捏了把汗,端起桌上的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不远处的舞池换了更炫的灯光,热身结束,真正的夜生活现在才要开始。

周慕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早了,我先走了。”

“啊?”季骞没反应过来,“不是才十二点么?”

“累了。”

“你坐这儿什么都没干喝杯酒就累了?”

周慕予没理季骞的不满,站起来说:“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你们玩。”

这话纯属信口胡说,周慕予的身体状态,和“老”字一点也不沾边。敷衍成这个样子,其他人不懂也懂了。

但周慕予是真的有点累。

不知道是最近太忙,还是身体到了倦怠期,他对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提不起兴趣,只想回家睡觉。

到家时不到一点,客厅留着灯,周慕予先上楼去看了一眼郁霜,轻手轻脚推开门,床上的人睡得正酣,怀里抱着一只粉色毛绒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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