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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9)+番外

作者: 四野深深 阅读记录

“你很怕我?”李景恪问他。

他贴着墙壁,在黑暗里瞎说似的:“怎么会呢。”

李景恪嗤笑着把灯打开:“所以是不怕我?”

池灿的眼睛随着钨丝电灯泡咔嚓一声亮起而眨了眨,他被问得满头大汗,梗着脖子回答:“也就一点点......”

在暖黄明亮的灯光下,池灿到底怕不怕都表现在藏不住的表情里了,而这间就靠近马路边的小屋子,也在池灿眼中一览无余。

这片地方的房屋格局和民宿类似,像筒子楼一样,走廊朝里,四栋楼围成一个小方块,中间有个小天井。李景恪这间一楼的单间靠路边,单独突出的那一块是个厕所,背面开的这张门虽然方便进出,但同时会有些吵。

风城的风还会带来湿冷气流,和虫鸣鸟叫汽车鸣笛一起钻进来,房间背光,常年潮湿,池灿在他身前那张单人木板床和旁边衣柜后的墙壁顶上,看见了些黑黑的斑点。不过底下那张床上铺着灰色的被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看起来是这间小屋子里最舒服的地方。

对池灿而言,这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从不知道有人的家是长这样的,而曾经和他是一家人的李景恪,在这样的地方已经不知道住了多少年。

池灿偷偷倒吸凉气,心里骤然有些发酸,还发觉了此地并没有能容下自己睡的位置。

“别傻站在中间碍事,”李景恪经过时甚至好心拍了拍他脑袋,“爱住就住,不住可以走。”

池灿抬手摸着自己的刘海,怔怔说:“那我住哪里,要睡地上吗?”

李景恪瞥了他一眼,说:“挂墙上吧。”

明明是被取笑的那个,池灿笑点奇怪,听见说挂墙上居然没忍住咧嘴笑了一下,想了想,又可怜巴巴商量:“还是睡地上吧。”

李景恪没说话,背对着干站了两秒,从另一头的门边拎了那两把椅子过来,并排拼在床和衣柜之间的过道里,刚好塞满空隙。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怎么也比睡地上挂墙上都好了一百倍,池灿看着李景恪又从衣柜里拿了床旧毯子和被子出来,毯子铺在下面,被子扔在上面。

草草弄完这些,李景恪便没再管他,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澡,热水不太稳定,但也不怎么碍事,他懒得再去走廊外的热水房提水。

李景恪再出来的时候愣了一瞬。

池灿已经脱了书包在桌上,人像是累坏了,早乖乖蜷缩着躺到那两张椅子上。他把被子盖到了脸,后背紧贴着椅子背,不去碰到床上。外面的流浪狗都是这么睡的。

这天晚上池灿躺在硬硬的椅子上,睫毛颤颤并没有睡着。

他两条腿原本悬在外面,后来感觉李景恪上了床,他等待了很久,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没人回应,他又试探喊了一声,然后慢慢把腿搭到了李景恪的床铺边缘,觉得舒服多了。

“池灿,”李景恪突然出了声,“还想不想睡?”

池灿顿时吓得连气都不敢出了,赶紧把腿挪回来。

外面马路上有车呼啸而过,灯光在窗口碾过一圈,稍稍短暂地照亮了他们。

“哥,”重新陷入安静的狭窄空间里,池灿声音沙沙的,他有点迷糊,壮着胆子小声问,“去街上要饭讨钱会很辛苦吗?”

“你以前……辛苦吗?”他又问。

李景恪睁开了眼,停顿片刻,喉结滚动:“明天要去要饭的是你,不是我。”

“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李景恪没理他。

池灿后背和肩膀都被椅子硌得有点儿疼,腿蜷缩着也隐隐发麻,他很慢地把被子也卷进身下垫着,眯着眼看李景恪一直没转身,就还是靠到床边去了点。

池灿忽然很执着,声音还是那么小:“如果不能换钱,你就不会把我接回来。”

“是。”李景恪说。

这一句过后,池灿彻底安静了,连带着轻微鼻音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李景恪被他弄得睡意全无,趁拿手机时扭头看了眼,光一照过去,就看见池灿正悄无声息抹着眼泪,眼里亮晶晶闪着水光。

“你到底还睡不睡?”李景恪侧身支起胳膊,没好气道。

池灿泪眼朦胧看着他,像是终于忍耐不住:“……我想妈妈了,可是不能去见妈妈,睡着好怕掉下去……”

他蔫了吧唧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李景恪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实在没有耐心跟他耗下去,伸手把他已经裹成一条毛毛虫似的被子狠狠拽了一把,把人拽到床上,容了他一块地方睡着。

池灿睡在李景恪床上,裹着暂时属于自己的被子缩成一团。

他这一觉睡得紧张却很沉,在梦里没有再变成任何吃的喝的奇怪的东西,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一半身体躺床上一半躺坚硬的椅子上了。

池灿暗暗放心,睡相没有太不受控,他爬起来揉了两下肿胀的眼睛,却发现李景恪已经不在了。

慌慌张张起床后,池灿在空落落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趴在窗台上透过掀开一点窗帘往外看,最后放弃了一般打开行李箱,跑去厕所洗漱。

他拧上铁锈斑斑的水龙头,把为数不多属于自己的小熊卡通杯和牙刷放在旁边。

池灿走出来,看到桌上昨晚打包带回来的烤串,肚子立即又饿了,想着吃完是不是要自己主动去街上啊……

眼神游离之际,他突然发现那下面压了张纸条。

李景恪的字干脆利落,带着笔锋,只有四个字——

“屋里待着。”

第7章 是弟弟

池灿在屋里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看不到时间。李景恪不在他本应该轻松一点,不用去街上要饭他也应该庆幸。但池灿坐在那张木桌子边,面对着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因为没有李景恪在,他所有的好奇心也都没有了,只有对一切茫然陌生的心悸感。

他有点想吐,想干呕,莫名紧张,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能去哪里,以后还有没有学上,有没有饭吃,晚上还能不能奢望睡床上,会不会下一秒就被扔出去。

昨晚哭肿的眼睛又有些模糊了,池灿深深地呼吸,捏着手里的纸条再看了看,木讷地打开泡沫塑料餐盒,把昨晚李景恪给他买的烤串塞进嘴里。虽然东西已经彻底冷掉了,但还挺香的,池灿随着食物下肚,专心咀嚼,把心里那点事儿又稍稍压了下去。

他把最后一串鸡翅啃完,门口突然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池灿耳朵一动,立即眼睛发亮地站起来,看着门被打开就喊道:“哥——”

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个穿着厚毛衣开衫和碎花长裙的女人,长头发,素淡的眉眼,有些愁容憔悴。虽然看起来普通拮据,但打扮搭配得很舒服。她看见池灿后停下来定睛一看,转而笑笑,问道:“是池灿吗?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应该见过我的。”

“你哥哥很忙,中午没空回来,我来送点东西,顺便给你带了午饭,不过好像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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