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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49)+番外

作者: 四野深深 阅读记录

李景恪从前无所谓回不回那个仅供落脚的出租屋,现在里面变得快挤不下脚,桌上堆放的课本,零零碎碎的文具,墙边滚动的学校发的铅球,从单数变成双数的杯子、碗筷和门前晾晒的雨伞,他可以做主把它们都扔出去,但池灿需要,他也已经习惯每天往返家中,使其维持运转、能被称作是个家。

推门进去满屋子漆黑寂静的时候,李景恪刚刚在窗外以为池灿赌气睡得早的念头瞬间消散,打开灯便拧起了眉头,原本应该躺着个人的地方空空荡荡,一切还是他走前的样子,桌上的饭菜也没动过,油珠凝结黯淡无光。

“池灿。”李景恪一把推开厕所门后还是喊了一声。

他面色凝重地咬牙站定,紧接着出去敲了许如桔的房门。

连着第二天就重演离家出走的戏码,李景恪过了那阵急怒,清楚池灿放学后没回来过,只麻烦了许如桔之后要是看见池灿回来就跟他联系。

他才转身回去,许如桔急切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先联系学校老师问一下吧。”

“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了他们学校,门早关了,”李景恪不紧不慢地说着,看起来异常冷静,嘴角却绷得很平,“可能跑同学家去了,或者,最坏的情况……”

正说着,李景恪的手机响了起来,直接而突然地打断了李景恪的声音。

屏幕上亮着丁雷的号码,他往屋檐外走了两步,接起,眼神迅速冷了下去。许如桔看着李景恪的表情陡然变得难看,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声音,有池灿的名字。

她有太久没见过李景恪这副紧张和真正动怒的模样,心知出大事了。

丁雷跟李景恪开门见山,笑意盎然地说池灿放学后被他接走了,刚吃过西餐和牛排,现在正准备看看电影,“小孩很喜欢这些,但总是心神不宁,只好打电话给你报个平安。”

“你想要我怎么做?”李景恪还是从不多说废话。

“景恪,你昨天实在太爽快了,不太像我认识的你,”丁雷看向池灿,只说,“今天看见池灿,他也不太高兴,他应该也不认识真正的你,所以想来听我讲讲故事,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缅北。”

“那讲完了吗?”李景恪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丁哥另有打算,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让人去猜。”

丁雷慢悠悠转着一只手上的扳指,扳指触手生温,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池灿,对池灿面对此情此景可以一声不吭而略有感慨。他对手机那头说:“我只是好奇,能让你那么爽快答应的理由是什么。”

现在看来,理由就在他的眼前。

“现在好像知道了。不过池灿今晚就留在这里吧,你放心,明天早上我会送他去上学。”

李景恪太阳穴突突跳动着,丁雷以折磨人为乐趣,已经不必再问,他知道丁雷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手臂松了松,转身就往走廊外去,被许如桔蹙眉追上去一拉。

许如桔做出询问的表情,他示意没事、微笑着让许如桔先回去,然后携着浑身冷意快步离开了四方的筒子楼,影子也消失在昏黄的夜灯下。

夜里外面有风,丁雷笑吟吟按下免提,嘈杂的电流音随之放大,他继续说道:“池灿,来跟你哥哥说两句,晚安?”

李景恪冷硬的声音传来:“不用了。”

池灿一直竖起耳朵想听到李景恪的声音,他瞒着李景恪没有回家闯下大祸,霎时心头一颤,眼睛发酸。

“我想回去丁伯伯,不想在这里,”池灿不想乱说话让情况更糟糕,但丁雷一再出尔反尔地利用他,他心慌极了,没忍住哀哀央求,“哥,我想回去——”

风把李景恪的外套吹得贴身,他根本没有理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的一声,电话戛然而止,回荡在包间里的余音很快所剩无几。

“你哥哥已经同意让你今晚就在丁伯伯这里休息,”丁雷放下手机,从茶几上给池灿倒了一杯水,安慰般问道:“想让李景恪来接你?”

池灿紧闭着嘴巴又不做声了。

“他会来的。”丁雷笃定地说,然后重新按下遥控按键。

录像带接着转动起来,屏幕上一道闪光突兀地刺穿了昏暗的包间,从池灿眼前掠过,那是那间四壁发青的房间里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束阳光照了进来,却显得更加冰冷死沉。

房间中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脸也显露出来,一个嘴上被贴着胶布的瑟瑟发抖的男人,头发卷曲,年纪很轻。

池灿熟悉的那道身影也被阳光照到脸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高不可攀。

应该是更冷的冬天,李景恪穿着件紧身高领的黑衣,身材挺拔修长,更瘦,黑发在朦胧的光线里利落也毛茸茸,嘴角带着一丝很淡的笑意,如果手中没有缠绕紧握着一根对折滴血的皮带,手背上青筋不曾暴起的话——他看起来年轻气盛,带着让人摸不清的礼貌,是池灿没见过的、像梦里一样的哥哥。

池灿会对这样的李景恪问,哥哥会爱我吗?

皮带划破空气传出短促的一声,池灿两眼直视,从看得出神中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李景恪仿佛不爱任何人。

绑在椅子上被鞭打的,是被丁雷定义为叛徒的人。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在像素很差的画面里十分狰狞,眼睛瞪大凸起,哀嚎声被封在黑胶带下。

翡翠原石开窗切割的一瞬间能变成比黄金还贵的石头,每一环都不能放松,尤其不能坏了规矩,凡碰上不老实的都要拿捏好度进行处置,但足够以儆效尤。李景恪不动手,还有其他人。

李景恪垂放下刑具,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有些哑地说:“早点松嘴,对谁都好。”

他凝视着对方,撕掉了对方嘴上的胶带,手指沾上了红色,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你是丁雷最忠诚的狗啊?永远都听他的话是吗,谁让你永远只是条可怜的丧家之犬——”那人还有力气大叫。

这是桩体力活,在起伏的呼吸和谩骂声里,李景恪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颜色一一擦干净。

池灿双脚发麻,身下依然为李景恪鼓胀难受,他在李景恪再次抬手的瞬间想要惊呼出来,却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已经如同播放哑剧,李景恪转过身来直勾勾盯了摄像机一眼,他衣服乱了,冷峻得像黑猫眯起眼,迸射出危险漠然的精光,仿佛在问观众看得满不满意。

那道黑影踱步过来,录像带咔嚓中断。

池灿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惧怕浑身冒出冷汗,他希望丁雷没在看他,没有注意到他颤抖的双手。

丁雷在黑暗里嗟叹一声,幽幽说:“李景恪七岁到池家,十几岁来了我这里,是我让他有了活下来的机会,成就他的狼子野心,可他却还是背叛了我,”丁雷没有看池灿,却问道,“现在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他摆脱不了过去,你也一样,所以你会不开心,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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