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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42)+番外

作者: 四野深深 阅读记录

“发生了一些事,”许如桔深吸了口气,似乎有着难言之隐,但她觉得池灿对某些过往有知情权,哪怕李景恪永远不会再提,“导火索是他打了你大伯的儿子,就是池文鹏的大哥,一个如今终于蹲监狱去了的烂人,所以这件事绝不是你哥哥的错,但你们家人也确实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池文茂虽然承着领养孤儿的好名声,做的却是背道而驰的事。不过你当时更小,陈英阿姨正要跟你爸爸离婚,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许如桔安慰地给池灿夹了些西葫芦和酥肉。

池灿在听见“你们家”几个字时就仿佛被针直直扎了一下,无论如何他都逃脱不了干系,池文茂在虐待养子的同时,他则受尽宠爱。

甚至连池灿的妈妈可能为了成全池灿这备受宠爱的幼年,也忍受了很久。

池灿低头咀嚼并吞咽着食物,过了半晌,又说:“小桔姐,你原本要跟我哥结婚,但最后没结成,是么。”

许如桔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颇为讶异地问:“谁告诉你的?”

“我听别的人说的,”池灿说,“他们都说我哥是坏人。”

那些污蔑句句刺耳,池灿总是一开始不信,事实却又真切半分,这让池文鹏的话仿佛处处属实,但与真相又依旧有着千差万别。

爱被扼制生长,池灿心中的埋怨便会助长怀疑作祟。

“这只是个误会,是我阿奶希望我们结婚,”许如桔无奈一笑,眼中泛起伤感和惆怅,“她年纪大了,可能希望给我的将来找个依靠,知根知底最好,但其实不需要,也不可能会结婚,那太奇怪了。”

虽然许如桔的外婆很难接受这一结果,身体每况愈下,但每个人都应该只做认定的对的决定。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阿灿,你是不是在外面还听到了些什么,关于你哥的?”

池灿又一次猜错了,李景恪没有对不起别人,成为孤儿和同性恋都是。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最终说:“没有,只听见了这些,我想多了解我哥一点,”上一回还问“我哥会喜欢我吗”的池灿,平静喃喃道,“可我哥好像并不会喜欢我。”

“你不要去信别人说的,”许如桔告诉池灿,“从别人嘴里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包括从我这里,池灿,明辨是非对错而不被情感绑架、做一个勇敢的人并不容易,就算闹矛盾吵架了,李景恪到底对你好不好,别人说的是对是错,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通过证明一个人没有那么好来让自己减轻一厢情愿的痛苦,是人性趋于本能会做的事,也是李景恪让池灿做的事——他需要清醒。

否则李景恪永远有那么好,就算李景恪不会喜欢池灿、李景恪坏透了,也是最好的。

池灿在给杨钧炫耀手腕上独一无二的手表时、再交冬季校服费和补课费都按时按点时、李景恪半夜回来也叼着烟把洗好的衣服挂到窗外时,池灿都不想清醒过来了。可他勇气愈来愈少,没有再试图去“挑战李景恪的底线”,他应该知足的。

许如桔虽然把大头物件都搬来了隔壁,但阿奶回老屋没两天又不好了,她仍然得去医院,很少住过来。池灿上回没有把一肚子话全倒出来,总想找个地方倾诉,最后只能等李景恪不在家的时候蹲天井里对树小声自言自语。

他们回到了最初,兄友弟恭其乐融融,每天各自上班上学,晚上睡在同一屋檐之下。

国庆之后又是州庆,池灿手腕上的图案终究都没有了,上个假期去看完雪山的段雨仪只觉得池灿他哥是在苛待他:“他怎么连块表也不愿意给你买?上次还那么凶巴巴的,讨厌死了。”

“别这么说,”池灿听见别人指摘个一星半点了,又不乐意,“我哥既给了钱让我买,还给我画了,你有人给你画么?”

“段雨仪你是不知道,池灿之前手上那表还在的时候,有事没事跟展览似的让我看!”

杨钧笑嘻嘻补充一句:“不过确实挺酷的,没想到你哥还会画画,下次你美术作业岂不是不愁咯。”

池灿管他三七二十一,小得意地说:“对啊。”

他们州庆到底还是约着一起出去玩了一趟——在池灿每天都能看见的地方——爬苍山。说是爬山,却计划了从洗马潭大索道坐一个往返的行程。

池灿跟李景恪含糊提过之后,李景恪什么也没说,晚上给了池灿去坐索道的钱。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池灿拿着李景恪的钱,一会儿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一会儿感到如履薄冰,他对该以什么身份自处而困惑难解。

池灿背上书包跟同学出门集合去爬山那天,李景恪休息,在床上躺了快一整天。

没有池灿在,晚饭习以为常的简单,他去超市买了两筒挂面回来,够吃很久。

不过李景恪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成为丁雷新代理人之后的阿文仍然客气地叫他:“恪哥,好久不见。”

他知道李景恪不会先接话,便继续问道:“你从青木家具辞职了?”

李景恪突然来了兴致一般,配合他装傻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按你们诚实的说法,是待不下去所以卷铺盖滚蛋了。”

阿文是奉命行事,以性格沉稳妥帖面面俱到而得人心,俗称听话,他解释道:“其实丁老板不是这个……”

“多亏你们的订单。”李景恪微笑着打断他,道起了谢。

“丁老板不是这个意思,”阿文掏出烟盒,不卑不亢地说,“你这样也赚不了几个钱,他想让你回来……哪怕是为了池灿呢?”

“你知道丁老板不会苛待池灿,至少他不用跟你跟我们一样过这种日子,我也好回去交差,不是么?”

李景恪晃了晃手上的挂面,说:“那你去帮我问问丁哥,他到底是想养别人的儿子,还是想让我回去洗心革面,”他拍着阿文的肩膀,“早点给个准话,我随时奉陪。”

风城平均海拔比起池灿从前待过的平原大城市高上许多,更不要说靠近苍山腰部三千米海拔的地方,虽然池灿高原反应并不强烈,但从索道下来到爬下山,路途漫长,他依然筋疲力尽,累得气喘吁吁,唯一的好处是暂时不用去想李景恪。

晚上回来洗完澡直接上了床,池灿也来不及苦恼该怎么跟出了钱的李景恪分享游玩感受和究竟该不该分享,就一闭眼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摸墙起夜,却看见门外亮着幽微的光亮。

许如桔这天晚上从医院过来,拿起钥匙正打算开门,碰上了半夜在天井里抽烟的李景恪。

李景恪踱步到了门边,靠着墙问:“还好么?”

“应该是我问你吧,”许如桔说,“自从你不在家具厂干了,好像就没好过。”

“丁雷希望我把池灿送走,”李景恪笑笑,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说,“就不用过跟我们一样的日子了,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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