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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28)+番外

作者: 四野深深 阅读记录

池灿是谁的儿子,还要养多久,什么时候踢开,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这只跟李景恪有关。李景恪不需要其他任何人来插手他的事情,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说明。

尽管他知道丁雷从未打消把池灿接走的念头,所有人也都认为李景恪不是认真的。

李景恪确实不算认真。

很多问题他也给不出答案,人生往往有不计其数的时候就是没有答案,但他依然只需要自己来决定这一切,包括池灿的命运。

天色已经不早,早上把伞拿给了池灿的李景恪淋在雨中,对这样的情形似乎已成家常便饭,所以毫不在意地只低了低头。但今天风有些大,骑车回去不太现实,他打算去外面车站等车。

李景恪从厂房夹道里绕出来,刚一抬眼,就看见传达室外的屋檐角落里靠墙蹲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垂头昏昏欲睡的男孩。

池灿下车后被传达室里语言不通的老爷爷一把拦了下来,凄凄惨惨求了好半天都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谁的,池灿只得等在外面。

他坐车后本就头昏脑胀,在长久的等待里等困了,也不忘捏紧书包肩带,用半开的蓝格子伞挡在身前抵抗风雨。

积了很多灰的水泥地上被飘进去的雨点打湿得斑驳,一直快到池灿的脚边。他浅蓝色的裤腿上深色浸水的痕迹点点晕开。太阳落山后气温更是迅速回降,冷也是必然的。

然而池灿没有手机,不知道李景恪的联系方式,只会跑来他唯一知道的地方等李景恪。

甚至没有想过万一李景恪不在这里怎么办。

李景恪眉头紧拧起来,停下车走过去,停顿片刻后蹲了下来。

他直直凝视着池灿,伸手碰到池灿的脸颊和脖子时皮肤触感柔软又冰凉。

见人还迷迷瞪瞪不肯醒,李景恪抽走了池灿虚虚拿在手里的伞,穿过池灿的两只手臂,俯身试着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第19章 喜欢什么

在李景恪拉开他两只胳膊的第一下,池灿就醒了。

李景恪身上熟悉的气息虽然带着比往常更浓一点的烟味,但依然很独特,池灿从没在其他人身上闻见过,从前的大城市里没有,在风城也没有第二个。

尽管他们用的是最普通的超市打折洗漱用品,李景恪洗衣服时顺便捎上他的一起洗,洒的也是最普通香味的洗衣粉。

作为在李景恪床上偷偷打过无数个滚的“坏小孩”,池灿知道谁来了,醒得很快,装死也装得很快。

他眯缝着眼,耷拉着手,脑袋极其自然地搭靠在李景恪肩上,维持着不变的费劲姿势贪恋那一股终于让他等来的热源,身体软绵绵地让李景恪抱他,或者说是他想抱李景恪。周围依旧风雨飘摇,而他变得不再那么冷。

“适应能力不错,挺能睡的。”李景恪出声说道,没骂他出现在这里。

看着蓝漆铁门外经过了一辆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不是C7路,李景恪托着池灿停下来,顺手拍了拍池灿的后脑勺,仿佛已经把他耍小心机的行为看穿得一清二楚。

到了这个地步,装得太死好像也不行,池灿含含糊糊哼了一声:“嗯?”

李景恪失笑片刻,下巴被他的头发蹭得发痒,终于半起身弯着腰垂眼看向挂在身上的人。

他看不见池灿已然紧张得眼皮颤颤的脸。

池灿浑身摸着也冰冰凉凉,校服上带着手搓洗衣服粉的香气,才发没多久的衣领边却已经沾了几条新墨水笔印子,书包肩带上也画着几只潦草的火柴小人,还有不知名的数学公式,很难让人相信那是因为读书太废寝忘食而写上去的。

想起池灿中考前每次开始写作业都坐不住屁股的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李景恪不知道池灿到底怎么被读书下的紧箍咒,可能是当初叫池灿去街上要饭把人给吓着了,最后居然还真让他努力了出来,念了个方方面面都最优选的公立高中,为他省去不少事。

池灿这颗灵活的脑瓜子里大概是装了些学习底子和天赋的,就和他有生存下去的觉悟和聪明一样,都有,但不多。

因为娇生惯养被保护得太好。

李景恪嘴上说他不小了,但池灿依然只是个正处青春期的倒霉孩子,早上起床要人催,衣服不会自己洗,下雨天来送伞也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泥地里滚过一圈的狼狈样子。

“打算赖到什么时候去?”李景恪再开口声音有些低,他对池灿说,“不如今晚你就睡在这里了。”

池灿心中一紧,来不及反应,他就感觉李景恪直起了身,搂着他上半身的那两只大手也忽然松了松,使得佯装没完全醒、还曲着腿不能自主站立的池灿无助地往下滑去,瞬间又要跌坐回脏兮兮的地上。

“哥——”

不过好像只是虚惊一场,池灿才喊一声,脑袋滑到李景恪腰的位置就停下了。李景恪卡着他的腋下把人提溜住,往他后背上一拍,松开手,池灿松了口气,立即蹬腿站稳起来,边揉眼睛觑觑李景恪,边解释道:“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哥,我来给你送伞的,我们回去吧。”

见他这会儿一下站得比田埂上的稻草人还直,李景恪问道:“谁让你来送伞的?”

池灿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虽然根本没想出什么好答案,但至少可以足够镇静面对,他含糊说:“下雨了,雨让我来的。”

“什么?”李景恪捏住他的脸笑问。

池灿瞥见远处厂房好像来人了,怕这样被看见了丢人,认真地回答:“如果早上是我把伞给你了,哥哥你也会来给我送伞吧,我们又不是别人。”

李景恪沉吟片刻,并不觉得池灿的理由很充分,但对池灿而言好像那么理所当然。

我们又不是别人。

李景恪对池灿而言不是别人,从他把哥哥喊出口一刻起就不是别人了。他算得非常清楚。

旁边传达室的大爷终于听见动静慢悠悠打开门来。

李景恪没再跟池灿说什么,闻声走到矮门边跟那个大爷聊起来,池灿才发觉他们说的是白语。李景恪说得很流利,和老人家对话声音温和平淡,池灿至少能听出这是什么方言。

偏偏从那老爷爷嘴里说出来却宛如天书,混沌嘈杂,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害得他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罪。

李景恪似乎跟对方解释了两句,不多时便转身取自行车去了。

期待回家的雀跃又涌现上来,池灿站在旁边,等着给李景恪撑伞再一起回去。

可他低头一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心想坏了,伞呢?

不会刚刚打个盹儿的功夫就把伞弄丢了吧?

李景恪推了自行车回来,看着池灿慌慌张张一脸茫然,问道:“在找什么?”

池灿仍然低头四处找着,往他方才蹲坐的角落又看了眼,边拍屁股灰边说:“有人偷伞……”

“那去把他找到抓起来。”李景恪把手里的伞一把扔过去,笑了一声。

“没人偷伞,我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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