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向导数量太少。有时候，500个C级哨兵都分配不到一名向导医生，而用于缓解精神紊乱的“医用向导素”又价格高昂，那些底层哨兵，整日都饱受着精神世界的摧残很折磨。
这种现状已经持续数年，陆则轩每年都会在国会上提议增加前线向导的数量……可惜，每次提议都石沉大海。
星舰即将降落。
莫尔低声询问道：“队长，遇到狂化的哨兵，还是按以前的方法处理吗？”
陆则轩点头：“嗯。能救则救，如果救不了……”他眸中闪过一丝沉痛：“一刀毙命，让他们临死前少受点罪。”
击杀同类，是陆则轩最不想做的事。有些畸变的哨兵，根本救不回来，只能按联邦法律就地处决，以免他们成为人类更大的威胁——哪怕那个人曾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当他畸变的那一刻，你也必须一刀捅穿他的胸膛。
陆则轩似乎陷入沉重的回忆之中，紧紧皱起眉头。
但很快，他就调节好情绪，带领猎鹰特战队的战友们一起走下星舰。
N96星球的安全区正在缩小，人类已经搬到了地下避难所，有很多狂化的哨兵在街上行动，他们当中，有些还保持着人形，有些已经畸变，出现了“半兽人”的状态。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瞳孔漆黑，神色疯狂，早已丧失了所谓的“人性”。
这么多狂化哨兵？这里发生了什么？
陆则轩眸光一冷，沉声道：“三人一组，分散行动！能活捉的带回星舰。已经畸变的，就地处决！”
“是！”猎鹰特战队的精锐队员们三人一组，分头去处理那些狂化的哨兵。
突然，前方街巷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是个孩子的哭声：“爸爸……爸爸，是我呜呜呜……不要杀我……爸爸……”
陆则轩脸色一变，肩膀上倏然展开一双洁白的羽翼。男人纵身一跃，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出两秒就落在了那条街道的尽头。
只见，昏黄路灯的照射下，一个身体变成棕熊的哨兵，正掐着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他的脸已经彻底咧开，变成了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竟要活生生地将小女孩吞吃入腹！
小女孩快要喘不过气，还在哽咽着叫他“爸爸”，想努力唤醒他的神志。可惜，那哨兵的眼睛早已变得一片漆黑，身体半兽化，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陆则轩抽出腰间的电磁刀，那小女孩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白弧光，紧跟着，刺目的鲜血喷溅而出——
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手起刀落，直接将眼前哨兵的头颅瞬间砍了下来！
“啊——”小孩被吓得晕了过去。
陆则轩稳稳落地，将孩子抱起来送到莫尔身边，神色复杂地说：“她刚才差点被她父亲吃掉。我杀了那个畸变的哨兵，但这孩子肯定会留下心理创伤，你看看，能不能消除她的这部分记忆。”
莫尔看着小女孩被鲜血染红的稚嫩面孔，心疼地说道：“消除记忆，会造成精神图景的不可逆损伤，除非找到森林系治愈力的向导来重建图景。否则，那部分空洞，时间久了肯定会出问题。”
陆则轩神色凝重：“我知道。你先稳住这孩子，回首都星再说。”
“好。”莫尔顺手给陆则轩递去一条干净的毛巾，他刚才杀掉那个畸变种，脸上沾了不少血。陆则轩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看着晕过去的孩子，若有所思地道：“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狂化的哨兵？”
莫尔道：“我也不清楚。从上级的指示来看，应该是驻扎在这里的哨兵队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遭遇地质灾害，不少人受伤，有些撑不住的就狂化、甚至畸变了。他们已经四处散开，无差别攻击附近的生命体，我们得仔细搜查，免得有漏网之鱼。”
不对劲。
就算执行任务的时候狂化，也不应该是所有人一起狂化。
陆则轩紧紧皱起眉头，总觉得，像是有一双幕后的推手在做什么事情。B73基地突然涌入安全区的外星巨兽，N96基地莫名奇妙大量狂化的哨兵……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正想着，几个队友用特制的电磁网将一个狂化的哨兵抓了回来。那哨兵的眼睛黑得像是无尽深渊，神色癫狂，一边拼命挣扎，嘴里还在不断地念着：“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陆则轩和莫尔对视一眼。
莫尔轻声说：“这个应该还能救，带回白塔慢慢治疗吧。”
陆则轩点了点头：“嗯。继续搜索，还没畸变的，都给我绑回来。”
深夜的街道上，猎鹰特战队的队员们整齐有序地行动起来。众人配合默契，转眼间就抓回来十几个狂化的哨兵，还就地击杀了好几个畸变种。
这件事透着古怪。陆则轩看着这些神情疯狂的人，可惜，狂化的哨兵没法回答任何问题。
***
转眼间一周过去，猎鹰特战队顺利完成了任务。
陆则轩将N96星球上搜捕到的所有狂化哨兵绑回白塔，关押在白塔地下的密室里。白塔会安排向导对这些哨兵进行精神梳理，能治好的放出来继续执行任务；难治或者治不好的，或许终生都要被囚禁，再也无法窥见天日。
陆则轩的脸色不太好看。
离开地下监狱的那一刻，他突然低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狂化了，请你用最干脆的方式杀了我。”
莫尔心脏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反驳道：“你别乱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陆则轩冷静地道：“谁也没法保证我能支撑多久。S级的哨兵，狂化之后会更加可怕，也极难治疗。如果你不在第一时间杀了我，说不定，我会将你们全部干掉，再杀死更多的人。”
男人说出这段话时，语气极为平静，莫尔听着却很不是滋味。
陆则轩自从担任猎鹰特战队的队长以来，一直没有接受过彻底的精神梳理。他是S级哨兵，能治疗他的，至少也要S级的治愈向导，否则很可能无法突破他的精神屏障，遭到反噬。
S级的向导十分稀有，需要S级向导来治疗，必须向军部提交申请，上级审批后才会安排。
可陆则轩从来没有提交过申请。
上级都以为，陆则轩的精神状态还好，不需要治疗。但是，跟他并肩战斗多年的莫尔很清楚——陆则轩，其实有很多压抑在精神图景内的负面情绪，他不愿意将这些回忆展示给陌生人，更不想公开自己的精神图景。
这个男人重情重义，但也十分固执。这些年他承受了太多压力，长期下去，说不定真会有精神崩溃，甚至狂化、畸变的一天。
莫尔在心底轻叹口气，建议道：“喻然不是跟你有98%的向导素匹配度吗？我觉得，你其实可以自私一点，把他带到身边来，这样，就算你将来遇到什么危险，他的向导素也可以救你的命。”
提到“喻然”这个名字，陆则轩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若有所思地道：“喻然……是该去看看他了。”说罢就转身回宿舍，打算换一身衣服出门去找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