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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暴露了他的小犄角(99)+番外

生气,愤怒,难过,委屈……好像都不够准确。

己己在我的通讯器里装了定位器,所以他要每个月赔我一颗宝石。可我从没有想过,如果博士欺骗了我怎么办?

我想了很久——

也许我会生气很长时间,但只要再见到博士,我就会原谅她的,不需要别的条件。

博士永远是最好的博士。】

……

桑觉收好笔记,不怕别人看见他写的字,他来自其它星球,文字与语言都和这里不同,原居民们应该看不懂。

而他是有语言转换芯片在,才能与大家畅通无阻地交流。

桑觉从冰箱里拿了个三明治,背着包出门了。

主城还是二十多天前的主城,街道人满为患,充满乱糟糟的人味。

都没有霍延己好闻。

桑觉已经补办好新的身份卡了,现在要去遗物管理处,去领老卡尔留给他的酒水。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搭讪的男人,都被他礼貌拒绝:“如果你是最高执行官那样的……雌性,我们也许可以试一试。”

然后路人就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哪来的……”

“喝醉了?几粒花生米磕这么嗨?”

“哈哈哈哈哈他刚刚是不是说执行官是雌性?嗑药磕嗨了吧哈哈哈哈哈!!别说,执行官那张脸啧……”

“闭嘴吧,你也不怕他突然出现,给你一子弹。”

桑觉知道霍延己不会这么做,他只会以诽谤军人的罪名把人压入大牢。

他不喜欢这些人。

笑得最猖狂的男人扶着柱子,腰间的钥匙随着他的大笑而摆动,发出砰磁砰磁的声音。

桑觉盯着他,指尖突然慢慢透明化,渐变了透绿色的网状绿菌,就像黏菌与人体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它们慢慢连成线,穿过人群,顺着男人宽松的牛仔裤爬上去,“咔哒”一声,男人腰上的钥匙瞬间掉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男人下意识回了头,移动的脚却刚好把钥匙踢进了旁边的小型下水沟。

“草!我的钥匙!!”

桑觉呆了呆,他回过神来,快速地收回菌网。

旁边的轨车响起了到站的广播,他挤进人群刷卡上车。

刚刚的男人正趴在站牌旁的地上,试图捞回钥匙,可他手腕太粗,根本伸不进去下水沟的铁盖,怎么都差一点。

壮硕的脸侧压在地上,挤到变形,刚好看见轨车启动、坐在第一排目视他的桑觉。

他立刻明白:“是你搞得鬼!!”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直觉告诉自己就是这个小东西!

他想撑起身体去追却已经来不及了,轨车带着桑觉逐渐远去。

桑觉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他好像能随意转换绿菌的基因序列了。

就像他变成恶龙那样,可以全部转换,也可以只转换一部分。

刚刚听见那些人哈哈大笑,就想教训一下他们,根本还没经过思考,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做出了下意识反应。

桑觉偷偷又试了一下。

阳光照进轨车,食指化成的黏菌爬在左手上,在阳光下变成近乎透明。痒痒的,有点好玩。

桑觉低着头,睫毛被阳光镀成了金色。

如果在母星,他现在应该会高兴地去找博士,告诉她:“我有一个大发现!”

可他现在在遥远的星球,没有人可以与他分享这一刻的小惊喜。

就连霍延己也不可以。

在这颗星球上,他是孤独的。

车停下了。

桑觉随着人群下车,远远看见了遗物管理处。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和几百年都会把遗产留给家人子女不同,如今大家都是留给朋友、邻居,甚至像老卡尔一样,把遗产留给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

这里的气氛相对肃穆些,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或沉默,或面无表情,或刚接到遗物招领的通知,不敢相信朋友死去而对工作人员大吼大叫。

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只是桑觉最孤独。

如果有一天他摘下芯片,离开007,他都听不懂这里的人在说什么。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道:“身份卡。”

桑觉递了过去,等了一会儿,对方告诉他:“你朋友留给你的东西比较多,在仓库那边。”

“左转往右,尽头排队找仓库管理员,他会带你去的。”

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手牌:“你最好带一个有货箱的推车。”

桑觉道:“谢谢你。”

他不知道哪里有推车,只好先看看老卡尔都给他留了些什么。

仓库这边的人很少,很多人一辈子也就三四十年的时间,就算死去,也留不下多少遗物。

只是碰巧,老卡尔是个珍酒收藏爱好者。

仓库管理员带他来到4号仓库前:“这里面都是你的,都是易碎的酒水,你怎么没带推车?”

仓库不大,约莫能塞进去三四个成年人。

此刻老卡尔的酒水将这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

它们分布在房子里的时候,桑觉感到拥挤,可当它们塞在这个小小的仓库里,桑觉又感到这样空荡。

等他离开这颗星球的那一天,会留下什么遗物吗?

那大概不能叫做遗物。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他能留下什么呢?

就算在母星,他好像也没什么遗物——最喜欢的宝石全被博士放进了飞行器。

身后传来一道高喊:“老麦!哪个大号仓库空的?”

桑觉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皮裙的短发女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大伯、推着满满一车的纸箱子进来了。

他们胸前都挂着一个工作牌——

【遗物整理师:老赫】

【遗物整理师:诗薇】

老麦就是仓库管理员,他看了看单子:“9号仓库空置。谁死了,这么多东西?”

桑觉靠边站,给他们腾出位置。

诗薇懒洋洋道:“路天丛,畸变者特别行动队八队队长。”

桑觉冷不丁地抬头,他听过路天丛这个名字。之前在医院里,住在他隔壁的那个断了腿的男人。

“怎么死的?”

“自杀。”老赫熟练地往仓库里分拨遗物,“他的队员都死完了,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住了二十天,还是想不开,出院那天给自己心脏来了一刀,还特地挑了淋浴间,水一冲,血就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

老麦叹气:“医院随便搞点药弄死自己得了,干什么搞这么惨烈。”

从他们的对话中,桑觉大概明白,‘遗物整理师’也是一个职业。严格来说,他们是监管局的一个部门。

如今的人们大多孑然一身,没有父母,没有子女与亲人,他们死之后,房子就成了无主之物,没人打理他们的身后事。

所以很多人都会提前写好遗物委托,死后充公或者留给谁。

如果在野外失踪太久,他们就会被自动销户,然后会有专门的人去整理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