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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暴露了他的小犄角(269)+番外

可梦终究要醒,人不可能永远闭眼睛,龙也不行。

“我们该走了。”姫枍拎着两个包,道。

桑觉抱腿坐在床上,背靠墙,盯着门口说:“我不走,你们走。”

伊芙琳问:“留在这里等他?等得到吗?”

姫枍没什么表情:“能吧,能等来一个霍中将,还有他的军队。”

“……”桑觉冷漠地对上姫枍的视线,眸色幽幽。

“何必执着一个负心汉呢。”伊芙琳弯弯眼角,道,“他爱你,却不可能只爱你。”

“他只爱我。”桑觉固执道。

他的感觉从不出错。

伊芙琳摇摇头,轻笑:“小怪物就是执拗。你要明白,他始终是个人类,有太多事情比他的私情重要。”

那一瞬间,桑觉只想吃掉面前两个人。

因为他无法从言语上反驳她们。

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会被霍延己暗算……还在接吻的时候。

被针扎过的后腰还隐隐作痛,也许会痛一辈子。

姫枍提了提手里稍小的包:“你的宝石、游戏机都在包里,不要我就带走了。”

桑觉忽而明白,早前霍延己就已经和姫枍聊好了,她们消失的一下午,就是去飞行器那边拿他的背包。

霍延己发烧、和他出来找退烧药,也都是计划好的。

卑劣的人类。

他盯了会儿背包,站起身,慢吞吞地跟在了姫枍身后。

姫枍冷淡的声音传来:“王子为公主不顾一切与全世界为敌,那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我不是公主。”

“王子更不会为恶龙与全世界为敌。”

“……”

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若霍延己是个普通人,他是只普通小怪物,或许还能不管不顾地与他脱离人群,自由自在地飘荡在野外。

可霍延己不是普通人,桑觉也不是普通小怪物。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就听到了军队的脚步声。

拗不过执着的桑觉,三人没走太远,而是上到一座大楼十几层,俯视着下面的街道。

整齐军装裹挟下的肉体,没有一具属于霍延己。

姫枍问:“可以走了?”

桑觉不说话,但是转身了。

一路上,桑觉安静得不像话。

不问姫枍要带自己去哪,也不问霍延己跟她们说了什么,就安安静静的,也不吃东西,偶尔回首看看远方。

但其实他嗅觉那样灵敏,真有希望的人靠近,不用回头也能发现。

“打算饿死自己?”伊芙琳柔声问。

“不会饿死。”桑觉说。

伊芙琳哦了声,好奇道:“所以你的本体是什么?”

桑觉低头:“不知道。”

伊芙琳唔了声:“那龙只是你的一个形态?”

篝火前,桑觉闷闷嗯了声。

“变回龙形给我看看?”

“不行。”

“知道了,只给他看。”伊芙琳幽幽道,“天下好看的男人那么多,何必执着他一个。”

桑觉反问:“天下好看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执着姫枍?”

“……”伊芙琳面色一滞,回首看了眼不远的方向。姫枍正在掩盖她们一路过来的痕迹,避免被军队追踪。

如果桑觉一个人,根本不会想到处理这些。

“我的执着早就散了。”伊芙琳收回视线,轻笑,“不过是年少的执念罢了……结局怎么样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

桑觉躺在睡袋里,望着天上的星星。

姫枍在周围洒了一圈驱散粉,便躺到睡袋里休息。

她与伊芙琳泾渭分明,没有情人间的暧昧,也没有好友之间的亲昵,倒有种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对过去的心意闭口不提。

桑觉感觉得出来,姫枍对伊芙琳,没有那种春天的喜欢。

像是……

像是霍延己对他的人类那种,负责任的喜欢。

不对,没有喜欢,只有责任。

她利用完伊芙琳年少的爱意,便用最后的时间承担责任。

桑觉睁着眼睛,看着天空。

后腰有点疼,睡不着。

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事不过三,最多欺负他三次。

多少次了呢?

塞尾巴那次……不算。

总是说一些他不喜欢听的话……如果算上,早就过三次了。

就算把中间这些全部剔除,只算之前算过的,还有这次拿针扎他,也已经三次了。

他应该履行承诺,去找别的王子,不要己己了。

可是……王子建立于任务的存在之上,他的任务是假的,母星是假的,博士不要他,霍延己也不要他。

本以为会睡不着,但并没有。

桑觉慢慢闭上了眼睛,意识越来越沉,仿佛沉进了十八城地狱。

过去十八年,在博士的呵护下,他过于无忧无虑了,从未做过梦,倒是一百年后的今日,梦魇不断。

他走在一片幽黑里,头顶是深不见光的深渊。

桑觉甚至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形态,只感觉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说不出的声音。

从他于飞行器降落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

古老而深沉的怪异声律,似呼唤,又似渴求。

桑觉一直回避着它,哪怕是进入地下两千米时,也装作这道声律不存在,当做万千怪物声音平平无奇的其中一道。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四面八方都是黑暗,看不清路。

直到一盏幽火凭空出现,它悬在空中,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类提在心口的位置。

他听到一阵惊恐嘈杂的声音:“那是什么!!??”

桑觉没什么情绪地走向嘈杂的声源附近,他缓缓抬头望去——

一个巨大的怪物坐落在幽深的黑暗里,浑身幽紫,触手繁杂庞多,交织进入裂缝石壁中,向上生长,仿佛在渴求光。

又或想将光也拉入黑暗的阵营。

他那数也数不清的每一条触手根部,都长满了狭长金黄的眼睛,每只眼睛又都好像有独立的意识,可以看向不同的方向,交换眨眼,密密麻麻,令人生怖。

更令人不适的,巨大怪物的主体皮肤仿佛正在不断融化的黑紫色肉瘤,有如一道裂缝般巨大的利齿雕刻在主体中央,周围的触须挥舞摇曳,猩红的瞳孔蔑视着寻触手根部而来的一众弱小生物——

人类。

已经濒临崩溃的人类望着眼前的一幕,浑然吓傻,呆呆的一动不动。

即便怪物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也油然升起一股致命的恐惧,仿佛只有跪下,只有臣服,才能保留那微弱的理智与人性。

他们终于知道,浅表裂缝的那些触手到底从何长出了——

它们都是这巨大怪物的一部分,是它身体最微不足道的一条触须,裂缝就是它的身体,它就是地底的神明。

他们心脏正在尖叫,然而嘴巴却像闭合的蚌,怎么都张不开,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地畏惧着:不能惊扰祂。

也许惊扰了也不会怎样,与祂而言,他们不过渺小的尘埃与蝼蚁,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