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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暴露了他的小犄角(181)+番外

他们躲在破败的残臂之后,声音嘶哑得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城内广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沉稳的声音指挥道:“J区全体战斗人员注意,下一波蚁狮群即将抵达,即将进行‘爆破’,请各位即将回归安全线内!”

“是霍上将!霍上将复职了!!?”

无论居民对霍将眠是什么心情什么态度,对于跟了霍将眠十几年的士兵来说,他都是一根定海神针。

桑觉看着周围激动的士兵们。

人类果真极为复杂,明明昨天007就告诉他,霍将眠已经出城离开了。

那时候战斗号角已经吹响,霍将眠分明是不想再管,却还是于今日折返回城。

广播还在继续,霍将眠沉声道:“主城与地下城都是人类之根本,倘若主城失守,无异于伤筋动骨半条命,我与诸位将军将与各位一同镇守前线,誓死抵抗!

“各位不用颓败,七区林书易司令已带队抵达,另五区、九区、十四区的支援队伍已经启程,霍中将的部队正在回城路上!

“人类的将来就掌握在我们每一个人手中——望我们都铭记,人类永不言败。”

城内,无数人挥拳呐喊嘶吼道:“人类永不言败!!”

第85章 庄园

惨烈的战况持续了三天, 比七区那一次更为可怕,无数人血溅沙场不说,主城六分之一的区域都化为了废墟。

最令人痛苦的是, 因为监管者不再, 很多畸变者佣兵并非死于怪物之手, 而是因为下不了手,被失去理智的同伴扑倒在地。

军队相对要好一点,霍延己这次去地下城, 并没有带走全部的监管者士兵,仍然留了一部分在城内。

他们依旧恪守着曾经的责任,负责击毙已经感染的士兵。

说白了, 解散的只有普通监管者,而军队内部仍需要这样的‘刽子手’,在合适的时候做该做的事。

有人负责战斗,有人负责杀人。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住这座城,守住人类最后的安全线。

桑觉和仰晨不得不担起了监管者的责任。

原因无他,这些畸变者佣兵枪法好的真没几个, 用杀死怪物的手段杀死同伴又未免太残忍。

桑觉是主动请缨的,一方面, 蚁狮实在太大只了,他不方便用一些自己的手段杀怪物, 例如变回恶龙。

另一方面, 不少人都表达了“如果最高执行官在就好了”这样的情绪,最起码有他的命令, 大家能在死的时候痛快一点。

曾经令人愤恨的监管者,成了如今众人最希望出现的存在。

既然这样, 小恶龙还是愿意帮一下忙的,就一下。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他枪法好,可等他演示一次以后,立刻有人把枪递到他手上。

人类真的很奇怪。

几天前,他们就像扎了刺的气球,不遗余力地伤害着周围所有保护自己的存在,不相信表面一切信息,仿佛稍微放松一点就会爆炸,拉着周围所有人共赴黄泉。

可当危机到来,他们又能第一个站出来,守着他们也许再没机会生活的家园,将后背托付给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让对方决定自己的生死。

渺小,卑劣,却又伟大。

桑觉倏地想起离开母星前些天,博士曾用一种悲哀而平静的语气对其他人说:“高位者最愚蠢的地方在于,他们习惯于自以为是地审视众生,把自己当做掌握全局、已然看透所有人的上帝,站在高空视角嘲讽下面不明真相、随风叫嚣的人们,看啊,他们多么愚蠢。

“高位者还总认为,他们所需要的人,就是人类文明所需要的火种,没有好处,人类就不愿意牺牲。”

说这段话时,是因为和博士交谈之人问:“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博士反驳:“人类最美好的部分被他们弃之如敝履,留下了最糟粕的一部分,还有意义吗?”

桑觉对当时的场景印象不深,与博士交谈之人是谁也没特别去记,却因为当时的博士与平常有些不一样,而有些印象。

此时,这些于他而言晦涩的语句适宜地冒出脑海,精准对应这颗星球的人类幸存者局势。

议庭是愚蠢的高位者。

民众是不明真相、随风摆动的草。

或许不是他们生而卑劣,只是他们没遇到好的风向。

一瓶水迎面扔来,桑觉接过,礼貌道:“谢谢。”

难得的休息空荡,有另一波佣兵换下了他们,这才有了不足三小时的休息间隙。

睡觉、吃饭、生理需求都要在此时解决。

桑觉这边没人靠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众人对他有种莫名的畏惧。

他开出的每一枪都极为精准冷静,仿佛射穿的只是标靶,而不是活人的头颅。

在大家为轩昂的誓言激动时,他是平静的,带着些许好奇注视着所有人,像个事不关己的监察者。在众人为惨重的伤亡、为家园的覆灭悲痛时,他的眼睛依旧纯然清透,没有任何波澜。

就像一个宁静的、难以为俗世灾厄哀痛的神明,拥有纯粹而平和的神性。

——仰晨收回视线,为心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笑了声。

若桑觉是神明,那恐怕不太符合大众审美。

在多数人的心里,神明要么是睿智的老人,要么拥有健美无暇的体魄,淡漠的、高高在上且平等地俯视所有人。

若论后者,霍延己更符合该形象。

随便吃了点干粮,撤回隔离墙内的众人就地休息。

他们这一队‘民兵’从最初的七百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半不到,伤亡极其惨烈。

众人心里皆有涩然,有人忍不住抱怨道:“霍延己不是好几年前就提出了往城墙下插入钢板AJ1钢板的工程提案吗,怎么几年了还有几个区没完成?”

“工程太大了吧,毕竟地底开发可比地表困难得多,这一插就是数十米,哪是说能完成就能完成的?”

“我兄弟他之前有个朋友在军队,是霍延己的部下,听说是上面的人一直不太喜欢他。

“现在想想,一方面是因为他反对《黎明》计划……另一方面,他的很多提案是真劳民伤财——就像之前那个什么野外救助站?不也提议好几年了,一直被否决。”

“但这些东西是真有用啊……要是插钢板的工程都完成了,这些污染物最多在城墙外面嚣张一下,哪会到这个局面?”

“狗日的议庭!”

“不过听说那个野外救助站的事情前两个月动工了。”

“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也从朋友那听讲的,前段时间他还和我说好像竣工了。”

“你哪个朋友有这么好的消息渠道啊?”有人不信,哈哈大笑,“别是吹牛逼瞎编的!”

“他死了。昨天死的。”

“……”

没有条件,众人只能抱胸倒在墙边、坐倚柱子,靠短暂的睡眠勉强补充一些体力。

即便如此,还是会被时不时的轰鸣声惊醒,心一悸地睁开眼睛,茫然一秒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