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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虫母是世界的瑰宝[虫族](73)

又是一次完成了顾栖布置下的任务,亚撒顶着满头碎汗走了进来,他潦草擦了擦脑袋,便捏着一本有些老旧、卷边的书放在了床上,自己则是搬着椅子坐在对面,双手放在大腿上,像是个正在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朋友。

两人每天的生活很规整,早饭午饭消食之后亚撒跑步增强体力,之后则是跟着顾栖认字,等晚间的时候稍做复习,这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因为地处维丹王宫的偏远一角,在亚撒的小院里并不存在其他器具,这样的生活单调,但对于顾栖来说却让他时常回忆起自己在荒原之星上的事情,虽然时间、地点不同,但曾经的他与现在的亚撒在心态上却是有一些相似的。

他们此刻都是独行之人。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少年微哑的声音让顾栖回神,他一抬眼就对上了亚撒充满渴望的目光。顾栖不怎么在意地点头,这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可以的。”

“哥哥。”亚撒咧了咧嘴,有了些孩子心性的雀跃。

顾栖故作严肃,“就算叫了哥哥,我也不会放松的。”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根光滑的长条木棍在掌心里轻轻敲了敲,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说吧,”他扫了亚撒一眼,“今天错了几个?”

每天晚上,顾栖都会考校前一天教给亚撒的字,从不例外,而对方也从一次错十几个逐渐进步到只有几个。

蜜色皮肤的少年颓丧地伸出手掌,指腹粗糙,到能隐约看到少许皲裂的纹路。他回答说:“八个。”

“嗯?还比昨天多了三个呢。”小木棍在手里挥了挥,顾栖抬抬下巴,“老规矩,知道吗?”

“知道的。”

未来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黄金暴君乖乖巧巧地伸开手掌心,绷得笔直,连掌纹的纹路都差点儿给彻底撑平了。

——啪啪啪!

划过空气的小木棍在亚撒的掌心中利利索索地敲了八下,虽然声响是有的,但手掌里却没红一点,说到底还是顾栖有些不忍心真的狠劲儿打下去。

他嘀咕道:“也就是我下手轻……以后你要是真的去了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可得好好学,那边奉行的都是军事化的教育,是以帝国高等军官培育的方式来教导学生的……贵族平民接受的教育差不多,学不好教官可不会放过你。”

那就不仅仅是小木棍了,还有可能上真正的皮鞭。

说着,顾栖摸了摸发麻的手臂,不小心想起来自己刚入学参加军训的血泪史,对于一个生嫩的小年轻来说,那场军训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亚撒盯着正低头打量他掌心的黑发青年,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方的发顶,每一根头发都是柔软的黑色,像是上等的乌木,碎发下露着半截苍白的耳尖,怎么看着都像是被豢养起来的娇贵金丝雀,但对方似乎对于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了解很多……带着尖刺,不容靠近。

心底的好奇再一次被勾起,亚撒挂上好奇的神情,小心问道:“哥哥也去过莱特蒂斯吗?”

“嗯呐。”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莱特蒂斯的军队化管理会在每一届学生毕业后集中秘密处理他们的资料,唯有学生们未来的顶头长官才有资格申请览阅。顾栖自己来自未来,现在的学院中必不可能出现他的档案,再者因为保密管理,览阅档案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或许等亚撒有能力做到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当然,最重要的是顾栖觉得亚撒不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好奇。

肉粉色的尾巴尖晃了晃,实际年龄也就比亚撒大八岁左右的黑发青年捡起了哥哥的架子,他用小木棍敲了敲床沿,道:“好啦,现在可不是闲聊时间,先把你今天的字写完吧,等写完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再来问我。”

“好的,哥哥。”亚撒点头,在顾栖的面前乖巧地就像是小奶猫,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藏在嘴里的獠牙早就淬了毒……

晚间,冬夜的破败小屋中只点着一盏老式的灯泡,这里的荒凉困窘与整个维丹王宫格格不入,就好像被一道分界线彻底划分为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冰凉却奢华,充满了潮湿的香氛与莺莺燕燕;一边狭窄却温暖,被一室的暖光浅浅覆盖,伴随着少年人磕磕巴巴读短文的声音。

顾栖一边听着,一边纠正,当读到一个字眼的时候,亚撒忽然片刻停顿,随即靠了过去,指着书页中的字道:“哥哥,这个是你的名字吗?”

那是一句话:鸟雀栖息在一望无际的森林之中。

“是的。”

“这个字,长得很好看。”

“为什么这么说?”顾栖有些好奇。

“像是太阳西落,小鸟回家的样子。”而鸟雀住在山林之中。

顾栖一愣,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的名字。

在三等序列星上的时候,疯疯癫癫的监护人给他起名叫“小贝壳”,后来坐上了离开的星舰、即将面临军校入学的时候,他替自己改了一个名字——顾栖——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当初在圣浮里亚星的图书馆中随手翻到了字典,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只是当很久以后,他因过去的经历而将自己的名字定义为“无处可栖”的“栖”,因为那时候的他没有家、没有家人,有的仅仅是一腔想要找到监护人的渺茫愿望。

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个名字是能够带他回家的翅膀。

顾栖笑了笑,“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母亲说是‘辽阔之海,乃是归途’的意思。”亚撒神情中闪过回忆的色彩,“她很喜欢大海,近乎痴迷,还说我们的家乡本来应该在大海的另一边,但是因为她爱错了人,所以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顾栖一顿,心下有个猜测,“你的母亲她……”

“她死了。”

亚撒歪了歪脑袋,脸上并无太明显的悲伤,“她其实并不喜欢我,因为她知道是我的出现代替了她生命的延续,即使这是命运的旨意,但母亲依旧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什么叫“我的出现代替了她生命的延续”?顾栖本以为是血脉的传承,但看亚撒的神情,这似乎与他所想有出入。

亚撒继续道:“哥哥,你知道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尝试过杀了我,但她没有成功。”他压平了嘴角,补充说:“很多次。”

顾栖张了张嘴,这一刻似乎任何语言都变得格外无力,“怎么能……”

“她爱自己、爱她爱错的人,但是并不那么爱我。”亚撒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过我也没有那么爱她。”

少年赤金色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微光,他曾经期待过来自母亲的爱,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是错误的,就连被选择送往维丹王宫,也不过是他母亲面对费格·蒙卡的不甘心与算计——她希望这个男人能永远地记住她,但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在这座王宫中可能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