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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57)

其他人攀爬上来的时候,小鸟已经从脖里掏出一把用红绳拴着的钥匙。她把那钥匙插进一扇铁门的锁眼中,轻轻一拧。

吧嗒一声,门居然开了。

所有人鱼贯而入。

大虎进屋之前,二话不说,挥刀把自己手臂上沾了水的那一整片皮肤,连皮带肉削了下来,甩在院子里。

铁门哐地关上,蜂拥追来的大大小小怪物们冲着院子中的那一块血肉扑去。掠夺争抢,贪婪吞噬,最终绕着地面的一点血痕转了半天,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慢慢地,又恢复那种呆滞闲适的步伐,口中念念叨叨着重复的话语,逐渐踱着步,从楼栋的院子中散去了。

躲在屋子里的小鸟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楼下的情况,直至畸变种们稀稀落落地离去,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虎的一条手臂鲜血淋漓的,露出白骨,十分可怖。已经有伙伴在用随身携带的止血带给他包扎。

小鸟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屋子的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伸脚一踹,让那个箱子滑到大虎脚边。

这时候,大家才有空细细打量他们藏身的这间小屋。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除了里面的卧室,客厅餐厅和厨房的功能呢全挤在外面小小的空间里。

小鸟找到了医药箱,还卧室内顺出一条毛毯。她走出来把毛毯递给林苑,又熟捻地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几瓶啤酒,给除了小牧和林苑外的人一人丢了一瓶。

自己就坐在窗边,啪一声打开易拉罐,侧着头透过窗户缝隙看外面,抬手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

哨兵本来是不能喝酒的,白塔里的哨兵们都喝一种单独为哨兵特别调制的类酒精饮料。

但哨岗里没这个条件,他们也都喝惯了。一点点低度数的啤酒不会误事,还能让过度紧绷的精神安静下来。

“小鸟姐姐,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小牧忍不住问道。

小鸟伸手,把他偷摸到的一瓶啤酒拿走,不让他喝,小牧苦苦拿着不放。

“这里本来就是我家,十年前。”小鸟这样说,趁男孩诧异的时候,把他的酒没收了。

屋子里没有亮灯,凌乱得很,窗外的路灯透过来,照着小鸟的侧脸和那闲散握着酒瓶的手指,仿佛她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坐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林苑裹在毛毯中,感觉到有一点点疲惫,悄悄打了个哈欠,“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

“如果运气好,没被人发现,最好躲到黑夜过去。”大虎这样说,他刚刚包扎好手臂,也单手拿了一瓶啤酒在喝,视线悄悄看了小鸟一眼,“就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

小鸟就不说话了,埋头喝她的酒。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负责站岗的哨兵都睡着了。

林苑打了一个小盹醒来,看见小鸟就坐在她的身边。

头发短短的女哨兵靠着墙,手指转着空了的酒瓶,眼睛一直看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正常的街道,住着很多人。”小鸟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醒熟睡的人,

“那时候,我和我老妈就住在这间屋子里。我妈很爱喝酒,冰箱永远有酒,她每天都喝醉。”

林苑:“十年前?就是上一次大扩散的时候?那你是那时候从这里逃出去的?”

“不是。”小鸟看了林苑一眼,把手里的空酒瓶放在地上,“那天,我和我老妈吵架,吵得很厉害,两个人彻底闹翻了。我拿了两件衣服离家出走。”

地板上空着的易拉罐倒了,在底板上滚了滚,发出冷淡的响动声。

小鸟平静的叙述声,混杂在冷冷响动的金属声中。

“我走了很远,一直没有回头。污染区突然扩散的时候,我就没被卷进去。我老妈,还有那些邻居和很多的熟人,全都留在这里了。全他妈留在了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夜晚很凉,天空中远远传来细细的曲乐声。

林苑裹在毯子中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倾听,小触手们乖乖地一个个竖立起腕足,在黑暗中陪着两个女孩。

“其实也没什么啦。你别这样看着我。”小鸟回过神,顿时觉得自己太感性了,朝林苑挤出个笑容,“我走了我老妈可能很开心,她就从前一直嫌我烦,说我是个拖油瓶。”

“她每天喝酒,活得醉生梦死,现在也挺好,直接生活在这个做梦一样的世界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巨大的佝偻着的身影,垂着长长的卷曲的头发,从窗户前走过,停在了屋门外。

屋子里所有人被这动静惊醒,人人屏住呼吸,握紧了手边的武器。

“白花儿,是白花儿回家了吗?”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花儿是小鸟的名字。

所有人屏气凝神,死死盯着那道门,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声叹息,逐渐安静下来,门外的“人”似乎是离开了。

哨兵们相互打着手势,有两人悄悄移动脚步,准备上前查看情况。

门锁中,突然响起了钥匙插入的声音。

咔嚓。

******

屋子的门被打开,推门的是一只白生生的手臂。

那手纤瘦,柔美,映着走廊冷白的灯光,无名指上带着一个细细的戒指。

手伸了进来,人却没有动。

“是白花儿回来了吗?”屋外的人这样说。

白花儿是小鸟的小名。

小鸟咬着牙,一点一点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还未露,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十年来,她来过五号污染区无数次,每一次都刻意地回避了这片区域,就是不想碰到这个人,不想看到她如今的样子。

一只柔软的手从旁伸出,按住了她拔刀的手。

小鸟红着眼眶看去,是站在她身边的林苑。

“没有,白花儿还没回来。”林苑突然出声说道。

屋里所有人被林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林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话。

会不会是因为林苑并不熟悉污染区的规则?

她不知道在这里,这间屋子属于污染区内“本地居民”的空间内,贸然和畸变种对话,很容易激怒畸变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身材纤细的向导站在屋子里,平静地注视着伸入屋中的那只手臂,在她并不高大的身后似有无数巨大的阴影涌动。

她缓缓地,温和地又说了一遍,“没有呢,你的白花儿还没有回家。”

屋外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哨兵们的冷汗从额头滴落。

大家心中都隐约知道来的人是谁,不论强大于否,他们不想在这里战斗。谁也不愿在这里和小鸟的“妈妈”拼个你死我活。

过了不知道多久,

屋外的人轻轻说:“原来是这样啊,她还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