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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52)

事情稍微有一点麻烦。男孩怀里抱着的这个盒子,可能就是曹俊民特意让他们几人大老远从白塔跑过来寻找的东西。

五号污染区发现了玛丽号沉船。

这艘在海底沉睡多年的旧日船舰里携带的东西,貌似已被探险队们搜刮一空。

但它真正携带的,最贵重的东西,还没被人挖掘。那是一盒子古老稀有的能量石,收在船长卧室某个极密的地方,目前这个消息只有白塔高层的少数人知道。

没人想把这个消息上报帝国。大家的小心思是各使神通,把这些罕见的珍宝悄悄笼进自己的腰包。

曹俊民想要以此在新靠山面前竖立形象。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志在必得。几乎派出了他手里面战斗最强的精锐人员。

就这么巧,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

却也不巧,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走脱。

倪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不平之事,如今的他都已经看淡了,不再是校园里那个热血又冲动的年轻人。但有些事,只要他不想碰,就绝不会去沾。

比如用一个男孩的命,去铺曹俊民晋升的路。

稍微吓唬一下,把东西拿过来就好了。

就在他想要靠近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小小海豹四周,海水涌动起来,海水的暗流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种让倪霁心惊的熟悉感。

像是暗夜里突然绽放的花,又像是鬼神从那隐秘之地伸出了他们的手。

触手们突然出现,以拱卫的姿态护住了慌不择路的小海豹。

它们巨大,强势,齐齐对着他的方向,摆出警告的姿态。

是她?那个向导。

倪霁在海中慢慢停住了。

这样的巧?

就在两日前,他和她还在云海之中并肩战斗。

但现在,当时守护在自己身边的触手,护着另一个哨兵,尖锐的顶端齐刷刷朝着自己。

对自己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这本来,也算是很正常的事吧。

并肩战斗过的朋友转眼变成敌人,对倪霁来说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谭树也曾是他并肩战斗过的兄弟。但现在的谭树正处心积虑想要杀了他。倪霁对此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恶心。

更何况,他和那个女孩本来也不曾有过什么真正的交情,他们甚至连完整的一句对话都没有过。

只是,只是那些触手盘亘在海底,向对待敌人一样,严厉地指着他的时候。

倪霁的心中,莫名涌起一点难过的感觉。

像有一个很柔软的地方,被那尖锐的触手尖狠扎了一下,管不住地就觉得难受。他本来以为自己心底,早已经没有那种地方了。

如果我非要和你对着干,你又能怎样?

倪霁眯起眼睛,心底莫名升起一点怒气,知道没必要,却没能控制住情绪。

手背某一处的皮肤莫名地痒了起来。

如果是和那个人……

他意识到如果自己那样做,那个人可能会狠狠地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和上次一样,这回不一定是抽在手背。

巨大的虎鲸停住身躯。

他没再继续前进。半身化为人形,向上游去,浮出水面,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露出了半个脑袋。

波纹涌动的大海上,他看到了那个向导。

那人坐在一艘小船上,在漫天的星光底下,在离自己不远的海面上。

她被好几位哨兵小心地护在中间,好像刚刚才发现自己,脸上露出了一点点惊讶的神色。

……

林苑看见了浮出水面的那个哨兵。

原来是那个人,这么的巧。

哨兵从海底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水珠子越过下颚的线条,沿着喉结往下流。

海面上,只露出他的脑袋,透过海水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点身躯上的黑色斑纹。

但是莫名其妙的,林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根本不用看,她就知道海面下看不见的部分是什么,那里有漂亮的黑背,流畅的线条,和一条光洁的尾巴。

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这样地熟悉,就像是曾经亲手抚摸过一样。

这个哨兵很奇怪,每一次见到他,林苑都会有一种既新奇又亲切的感觉。

明明他们甚至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呢。

但好像又已经彼此很熟悉了。

上一次的时候,也就是在两天前,在天空中的那艘飞艇上,林苑听见过这个人张狂的笑声。

他哈哈笑着从高空直接跳下去,一刀切开怪物巨大的头颅,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强者。

那时候那样的笑声让人愉悦。

这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却从海底幽幽游上来,也不打招呼,远远地看着自己。

林苑隐约觉得自己探索到了一种古怪的情绪,一种名为“幽怨”的人类复杂情感。

就好像是一个被王子辜负了的人鱼公主,看着王子所在的船委屈地快要哭了。

林苑觉得一定是自己搞错了。触手们最近有点不灵敏,时常给她带来点她理解不了的东西。

“你们刚才欺负他了?”林苑悄悄问自己的精神体。

【没有】

【是你下达了第一指令,保护海豹】

【我们执行第一指令,都没来得及注意大鱼】

【啊,是大鱼】

【大鱼,让我看看。】

【我直接一个嗨】

【小鱼好像心情不好】

【没事,一会就撸得他……啊呸,是谁捂老子的嘴。】

林苑的触手们吵吵闹闹的时候,哨兵们的小船已经靠到岸边。

对他们来说,如果要战斗,陆地是更好的选择。

那位浮在水中,异常强大,但偏偏既不逼近又一直阴恻恻地看着他们的那个家伙,实在有些令人害怕。

“居然能在污染区遇到向导,这还真是一件稀罕事。”守在岸边的谭树朝着下船的哨兵们露出一个笑容,“没必要这么紧张。看在白塔里出来的向导份上,我们也不会干什么。”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一点上流社会酒宴上那些讲究礼仪的贵族模样。面带微笑,斯文有礼,像一个愿意讲道理的人。

但小鸟他们一点都不买账,他们一个个按着武器,如临大敌。

这个人脸上笑着,他的人却四散开来,踩的点都很狠,把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他们手上脉冲枪的保险都是开着的,枪身上满格的能量条亮着晦涩的荧光。随时可以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我不会对一位向导失礼的。”谭树微弯腰,向林苑伸出手,“只要这位向导小姐,你愿意把那个盒子给我。”

林苑不太愿意,噘着嘴抱紧怀里小牧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木盒子。

盒子很破旧,看起来毫无价值。只是盒子微微裂开的口里,却亮着动人心魄的彩色光泽。

小鸟脑子里飞快刷过一种又一种逃亡计划。没有一个能行得通。

大虎的脸涨得通红,死死咬住牙。

“林苑姐姐。”小牧轻轻拉林苑的衣角。

他们都感到一种深切的屈辱,但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