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入侵[向哨](32)

那姑娘是拆开屋顶跳下来的,落地的时候一脚踩死中了她一梭子弹的怪物。看见舒景同的时候吹了一个不太文雅的口哨。

“哇偶,一只小猫向导。”她弯腰用手指勾了勾舒景同怀里那只小猫的下巴,也不用眼睛看,抬手就射出一串子弹。

屋顶阴暗的角落里,一只披散着头发的怪物,灵活地扭动脑袋,避开子弹一路顺着墙壁溜走。

至怪物突然出现到现在,时间只过去了短短片刻。但在这些从小被温养在白塔中的花朵来说,仿佛已经在渡过漫长而恐怖的地狱里走了好久。有两个同伴在短短的混乱中死去,被抽干了的尸体至今干瘪瘪地泡在血泊中。

舷窗外的天空中,护卫飞艇的哨兵们终于出现。

他们或乘骑着自己的精神体,飞翔在半空中,和簇拥在飞艇外的人头怪物展开战斗。少量拥有禽类精神体的哨兵,更是直接半兽人化,在身体的背后化出鸟类的翅膀,灵活地飞行在天空。

哨兵们和畸变种冲撞到了一起。

扒拉在玻璃窗外的怪物们被新鲜的血肉吸引,有不少纷纷转移目标,嘻嘻哈哈笑着,嘤嘤怪叫哭着,摇摇晃晃冲着哨兵们去了。

“所有的人行动起来。拉上窗帘,用桌子堵上破洞。”进入艇舱的那位女哨兵站在原地不动,开枪追击着怪物,同时开始发布指令。

“外面的怪物交给哨兵。只要封住玻璃,那些怪物看不见得到话,就不会再想要进来。”

飞艇飞行在半空,在怪物的冲击下摇摇晃晃。破了口子的地方刮进来强力的风。透明的玻璃户外贴着那些流着口水的恐怖人头。

艇舱内部一片狼藉,死去的尸体,怪物的残躯,满地的血。

每一个人的腿都是软的,没人敢去那些窗户边。

舒景同好像又听见那种奇怪的声音。

所有人里,大概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衣的女孩在跑动,她踩过那些粘稠的血液和垃圾,伸手去拉下长长的艇身两侧的一道道窗户挡板。

她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在做这件事,只是刚刚太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她飞快地在凌乱和摇晃的飞艇内部穿行,当着窗户外那些古怪的人脸伸出手臂,哗啦一下合上玻璃窗上的遮阳挡板,把那些古怪的视线挡在外面。

“你也去。”女哨兵踹了舒景同一脚,她对所有发愣的人吼道,“不想死的就动起来。想死的可以现在就跳下去,还能省一点飞艇的能量。”

舒景同踉跄了几步,奇怪的是心底无法控制的那种恐惧仿佛莫名消散了不少。他咬咬牙,爬到刮着飓风得到缺口附近,去抬起那张翻倒在地上的宽大餐桌,用以堵被怪物啄开的破洞。

刺耳的枪声几乎贴着他头皮响起,一只贴着洞口想要爬进来的头颅被女哨兵的子弹击碎,就黏在洞口外,死不瞑目地伸出长长的舌头。

舒景同强迫让自己不去看它,努力逆着强风顶桌子。

有一个人从另一边过来给他搭手,舒景同抬头一看,是和他一样苍白着脸色的妮可。

出身贵族家庭打扮无一不精致的妮可,这个时候和他一样一头乱发,满身血污。从另一边哆哆嗦嗦伸出手抬起桌子,对他点点头。

两人抖着腿,一起用力,宽大的餐桌终于被顶在破口处,飞艇内乱刮的飓风一下停止了。

或许是那种一直若隐若现响起的神秘声音。

又或许是在混乱一片的时候,有了发布指令的人,大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瘫软在地上的乘客们逐渐站了起来。

有人哆哆嗦嗦地,去帮忙拉下那些遮蔽阳光的挡板。也有人帮忙顶住开了口的艇舱,还有找来胶带合力封死被桌子堵住的缺口。

窗户一道一道被关上,围在外面的畸变物们看不见飞艇内的人,终于散开,改为去追逐那些飞行在飞艇外的哨兵们。

艇舱内,最后一只乱蹿的人头也被扎着麻花辫的女哨兵踩在脚下。

充斥着枪声和尖叫还有乱流的空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从遮阳板细微的缝隙里,依旧可以窥视到外面的天空里,哨兵和怪物的战斗激烈地进行着。

残酷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危险也丝毫没有解除。

只是在昏暗下来的空间里,得到了片刻珍贵的宁静。

惊魂不定的乘客回了魂,喘出一口还活着的气息。

舒景同脱了力瘫坐到了地板上,

满地的血和尸体。但万幸的是,他们还活着。

那个刚刚踹了他一脚的女哨兵,向他伸出手来。

舒景同看着那只手。

那是一个女性的手,比他的手还小上一整圈,缠着绷带,有着粗糙的老茧,遍布血污和泥迹。

但那只手却很有力,稳稳地握住了他,只一下就把瘫在地上的他拉了起来。

这是一个或许比他还年轻,个子也没有他高的女孩。只因为是哨兵,就有着这样千锤百炼的手。

她用这双手,刚毅果决地救下了这里所有的人。

女哨兵把他拉起来,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笑了起来,

“哎呀,这还是我第一次拉到向导的手。”

她身上没有贵族的军衔,只是一个平面出身的普通哨兵。但她有着很开朗的笑容。

舒景同张开嘴想说点什么。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之间。

在所有人刚刚放松下来,以为至少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飞艇的顶部,没有什么灯光的阴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缺口。那个洞口的边缘滴滴哒哒下落着酸性的液体,是被某种强酸腐蚀出来的。

在那个被无声无息腐蚀出来的洞口外,露出了一张中年谢顶男人的脸孔。

那个特别巨大的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混乱,避开所有人的注意,悄悄钻进了飞艇的气球和艇舱之间空隙里。

在那个隐秘的地方,用他强腐蚀性的口水舔出了一个洞口。

它默默潜伏了不知道多久,瞅准时机,趁着年轻的女哨兵笑起来的时候。尖利而具有倒刺的口器,从洞口瞬间穿进来,一下就贯穿了那个年轻的女哨兵的身体,把她整个提起来,向外拖去。

潜行,伺机而动,精准攻击,先解决唯一的强者。

简直就像拥有智慧和思维一样。

被利器贯穿的哨兵陷入了昏迷,耷拉着脑袋垂下手,身躯被穿在长长的尖刺中往上提,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滴在舒景同的脸上。

从天而降的强大哨兵在片刻之前是他和这里所有人鼓起勇气的动力。

可是转眼间,连哨兵都死了。

红色的血一大滴一大滴砸在他的脸上,

这一定是噩梦吧,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舒景同想,没完没了,就像是地域一样。

一只挽着运动衣袖口的手从他眼前伸过来,抓住了半空中哨兵流血的手。

那人的手臂和所有向导一样白皙而纤细,冷静的面孔上沾着一点血。

是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