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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247)

本该十分习惯身体的接触。

可是经历了昨日的热潮,仿佛有一些东西完全不同了。

如今任何一点的肌肤接触,指尖的轻微触碰,都令人头皮发麻,会让人忍不住去想那个被汗水和炙热紧紧纠缠的时光。

哨兵的头发很柔软,昏暗的地堡中,额发的影子交错遮蔽了眉眼。

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从林苑的角度低头,只能看清那道冷白的下颚线,和一只露出鬓发的耳朵尖,耳廓的颜色是红的。

林苑的手指抚摸过那些柔软的头发,冰凉的短短发丝一遍遍顺着指缝溜走。

她知道自己不善于言语表达,性格方面可能也不太好。

至少在这样安静轻松的时刻,能把自己的情感尽可能倾注在动作上,摸一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让倪霁也能体会到温柔的对待和爱。

希望他回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不要只有捆束制约和欺凌。

不至于从她身上只感受到尖锐的攻击。

应该他能感到更多的愉快和享受。

哨兵枕着自己的腿,任凭手指抚摸他的头发,过了片刻,林苑听见他的声音,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已经非常习惯把精神世界勾连在一起。

林苑感受到哨兵的各种情感的时候,哨兵也时常能察觉到她各种各样古怪的念头。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他对林苑说。不用各种顾虑,我没有任何不喜欢的,回忆起来的时候也很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孔藏在黑暗中,耳廓红得快要滴血。林苑甚至能察觉到他连脚趾都窘迫地蜷缩起来。

只是他还是很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哨兵,有强大的体质和精神图景。没有那么容易受伤,你不用担心多余的事。”

“你只要愉快地……做你想要做的事就好。”

“哎哎,知道了。”

林苑的手指轻轻拍着哨兵结实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很轻柔,哄着他睡觉。

“正在做呢,正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正在爱着你。”

正在做我想做事情——爱着你。

【哇】

【哇哦】

【深藏不露】

【一旦觉醒,如此直球,我好喜欢】

【小鱼已经受不了了吧。海水都沸腾了。】

躲避点内的光线很暗,地面上传来热火焚烧的声音,手中有伙伴们留下的信件,脚边一堆散落的金色花瓣。

花蜜的清香和向导素浓郁的气息充斥着小小的空间。

林苑的手指轻轻拍着,哨兵紧绷的肌肉最终慢慢放松,肩膀松下来,呼吸声变得缓慢绵长。

丝丝缕缕细微的阳光在洞口的石墙上缓缓游走,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星斗重新遍布夜空的时候,两人再一次踏上快马兼程的旅途。

这一路走来,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和身体都处在最佳状态,但走在她们前头的队友们显然没有这么幸运。

路途中可以看见的战斗痕迹变得更多了。

在这样时间有限的路途中发生这么多的战斗,是极度艰险的事情,令人不安,但这些遗留的痕迹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并没有改变的办法。

也正因为伙伴们在前方走过一遍,扫除了所有危险,才让他们两个能够这样轻松地保持着最佳状态前进。

走到后来,倪霁突然停了下来,他在花海覆盖的大地上发现了一只碎裂的机械手臂。

那只金属义肢支离破碎,手腕处被啃掉了一整块,裸露出各种焦黑的线路和金属管道。

那只手臂掉在这里,被白昼的大火焚烧过,失去了漂亮的金属光泽,像一块漆黑的烧木炭。

残缺不全的手指无力地张着,躺在摇曳生姿的花丛下。

云洛的手臂。

他们不知道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样的战斗,连云洛的机械义肢都被舍弃了。

林苑和倪霁抵达下一处躲避点。

因为看见了云洛的断手,两人一路飞奔,全速前进。

在打开屋顶的时候抱着期待,希望能看见伙伴们的面孔。

入口的盖子被打开,地堡中无声无息。

没有人等在里面。

空无一人的地堡比上一次更加杂乱,有更多留下来的杂物,混着血迹的纱布,吃过的食品袋子和用空的药剂包。

这一次给林苑留言的是雷歇尔。

雷歇尔的字迹稳重,文从字顺,字里行间不像妮可那样情感充沛。

阅读的时候,会让人想起那位拥有湛蓝色眼眸的哨兵队长。

林向导:

在上一个躲避点,妮可给你留言的时候我们还笑话她。说你不可能凑巧看到这些信件。只是没料到如今我正在做和她同样的事。

想到林向导和倪霁副官都还平安,还有可能收到我们留下的信件,心中就觉得安定了不少。

我们的近况有一点糟糕。杜圆圆和云洛都受了严重的伤。

最令人不安的是妮可向导,自从进入这个躲避点之后,她受到了精神力的攻击,陷入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况。

本来,我们计划在这里修整一个“昼夜”,等一等你们的脚步,但进来之后,发觉这里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有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强大精神力,在不断攻击我们的向导。

一路走来,妮可向导一直在参与战斗,还需要帮助我们这些哨兵治疗和精神疏导,已经十分疲惫了。

我们不知道攻击她的敌人是谁。在这个毫无出路的封闭空间里,我们守护不了她。所以,我们决定天一暗,就离开这里,前往食庞之城的终点,寻求解决的办法。

或许,在那里有更残酷的事等着我们。又或许在那里,我们能和你们相遇。

林向导,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我觉得已经无需多言。

你是向导,洞察人心,永远都能知道我心中想要对你表达的感激之情。

总而言之,我永远记得在那场滔天的洪水中,站在竹排上,一把将水中的幼小狮子捞起来的你。

更记得的是,你带来的那些改变。

你让我们从新认识到,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

信件写得不长,署名的地方工工整整签上了雷歇尔的名字,画了一个黄金狮子家族的简笔家徽图案。

林苑把这封信读了两遍,和妮可的那张折叠在一起。

这封信是上一个白昼的时候,雷歇尔留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

而他们被再一次升起的太阳挡住了脚程,无非赶上去,只能坐在这地底干等。

这样的等待令人窒息。

地面上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大火燎原。地底下的人心也像被火烤一般。

林苑已经变得生动的那张小脸又恢复了从前的面无表情。

她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带着陶瓷面具般的脸有一点呆滞地看着地面的影子。

连倪霁递给她的花蜜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把花瓣捏在指尖反复揉搓,直到那金色的花瓣被揉碎,染了一手的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