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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216)

面孔被防毒面具严严实实遮蔽的哨兵,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

护目镜后,煞气浓郁的双眸在那一刻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没能管住自己,伸手顺了一下林苑柔软的黑色长发。

倪霁看着怀中的向导。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睡倒在自己怀里,睫毛的影子投在瓷器般光洁的小脸上,睡得很安心的样子。

像在那些污染区里,他们无数次相互守护着对方安睡的时刻。

从无瞳之地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亲近。

如今偶遇,也是在这样硝烟滚滚的战场,

那个雨后的清晨,窗前几句低声嘱托。那次战场后同车而回,众目睽睽之下悄悄的一点触碰。电梯升降之时,相互的匆匆一撇。

就已经是回来之后的全部了。

她变了不少,身边多了很多的朋友和哨兵。而自己行走在刀刃上,时刻身陷险地,连靠近她的时间都没有。

倪霁的手勾着林苑长长的发丝,柔软的长发冰凉顺滑,有一点像是那些触手抚过肌肤的感觉。

曾经他不希望自己在这份感情里陷落得太深,这样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一度希望只以朋友的身份和林苑在一起。

但现在他知道已经晚了,早就已经彻底地沦陷。

从内到外,不论本体还是精神体,无一处不渴望着她。

哨兵抬起那几缕黑发,犹豫了一瞬,低下头,非常小心地在那黑色的发稍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发觉自己面罩之下的脸烧红了。

可能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机会单独在她身边。又或者今天这一战,自己都未能够全身而退。

这样的想法,让哨兵鼓起勇气,偷来这一点轻吻。

抱……抱歉。他因为自己的冲动悄悄道了声歉。

在这命悬一线,枪林弹雨的战场,意外地在这里看见她。

几缕青丝,却像是自己的解药,向导素,安慰剂。

安抚了他的一切不安。

时间不过过去了一两秒,像黄金一般珍贵。

倪霁手指微微用力,紧了紧怀中的人。最终托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在地面。

缩小版的虎鲸游了出来,嘤嘤了一声,蹭了蹭林苑的脑袋。

很不高兴地冲着自己的本体呲了呲尖尖的牙齿。

倪霁不搭理它,也不再看睡在地上的林苑,站起身大步向着关押纪宣的牢笼走去。

他想起自己和林苑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巷子里,他将自己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抵在少女的脖颈上。

如今,又一次对她举枪。

希望她醒来之后,能够不要生自己的气。强大的战士心里很难过地想。

纪宣的状态比倪霁想象中的好一些,虽然历经酷刑折磨,至少还以人类的模样活着。

铁笼中的他身体受伤严重,但意识居然还保持着清醒,甚至在倪霁给他注射了解药之后,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倪霁能察觉到一种向导强大精神力波动的残留还未曾消散。

就在片刻之前,有人站在他的这个位置帮助过纪宣,那种波动太熟悉,甚至不用仔细分辨,也能知道是谁。

是林苑。

倪霁忍忍,没有再回头看躺在地上陷入昏睡的林苑。保持这个状态是最好的,不能让人知道林苑出手帮助过他们。

倪霁弄开铁笼,背起纪宣,远远避开林苑所在的位置,一路穿过烟尘未消的宫殿,身如一抹魅影,沿着长长的台阶掠下去。

白塔内部硝烟四起。预埋的炸药接二连三地在无人处爆炸。

到处一片混乱,哨兵们疲于奔命,闹哄哄地寻找肇事者。

多年以来,白塔内部从未遭遇过袭击,安逸惯了的地方,再精锐的士兵也免不了手忙脚乱。

几位皇家卫队的哨兵,在匆忙跑过走道的时候,恰巧看那个从楼上下来的逆匪。

逆贼孤身一人,身后还背着一个累赘。

双方狭路相逢,骤然打了个照面。

哨兵们大喜过望,他们出身贵族世家,进入皇家卫队之后,担任的一直都是仪仗、警戒等清闲职位。

从小大到就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战场。

那一刻,年轻哨兵们的血都热了,既紧张又兴奋,觉得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千载难逢建功立业的机会。

有一个年轻人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拿下逆贼之后,得到女王陛下亲自表彰时要发表什么样的感言。

他只不过呆了那么一下,悚然惊觉身边的同伴已被人全部放倒。

完全没看清那个人的动作,只听见了几声骨骼脆裂的恐怖声响。

同伴们甚至连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就软绵绵地在四周倒下。

那个可怕的男人已然逼近到他眼前,透过昏黄的护目镜,年轻的哨兵隐约看见一双冷如寒冰的眼神。

巨大的恐惧罩住了他的身体,往日所有的模拟训练在这样有如实质的杀意前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他四肢僵硬,甚至来不及抬起手臂遮挡,下一刻,巨大的疼痛袭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倪霁将纪宣安置进了这一层楼的送货电梯里,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感觉到一点微弱的触碰抓住了他的衣角。

“下去之后,有人在底下接应。”他重新蹲下身,向自己饱受折磨的同伴解释,“我留下来,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他留下来吸引注意力,纪宣他们才有一点逃脱的机会。

他留下来,不离开,才有机会自证清白。

为了这一次的救援行动,潜伏在白塔内的同伴们暴露的太多,能够留在白塔高层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复仇的火种必须留在这里。所以他留下。

纪宣的手微微抖了一会,最终松开了。

在电梯的门关闭之前,他艰难地开口,对那位孤身留在门外的同伴说了两个字,

“保重。”

保重,一定保重,要活着。

一切感激敬佩,担心和不舍,都含在了这短短的两个字中。

电梯一路下行,开到了白塔最底层。

一整队皇家卫队的哨兵们手持长枪短炮守在此处,紧张地将枪口对着电梯出口。

但凡内部出来一个反叛的逆贼,无数的子弹势必将他射成马蜂窝。

电梯停了下来,时间在那一瞬间过得很慢。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连汗水从额头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叮——

电梯门开启了。

灯光从电梯厢内倾泻出来,一览无余的空间里没有什么活着的逆匪。

电梯的内壁溅满猩红的血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名浑身是血的哨兵,穿着皇家卫队的制服,熟悉的面孔,是自己人!

每一个人都身受重伤,神智不清,只能偶尔发出虚弱的呻吟。

显然他们在躲进电梯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和逆匪之间的激烈搏斗。

守在电梯口的哨兵们空等了一场,还来不及上前查看,对讲机内响起了紧急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