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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182)

她闭上了眼睛,稍微让自己在那个肩头歇了几秒,缓缓睁眼睛。

那双眼眸漆黑如墨,深黑的瞳孔深处,亮起一点莹火。

在那双眼睁开的时候,四周低低的吼叫消失了。

众多畸变种们仿佛突然间忘却了目标,站立在黑暗中茫然呆立。

“奇怪,刚才是在干什么?”

“在说……不能相信美貌的人类?”

“不是在吃肉吗?有很好吃的炖肉。”

“对哦,那个锅去哪里了,我还想舔舔。”

他们嘀嘀咕咕说着话,四处张望,渐渐开始各自活动。像是没注意到倪霁,也看不见靠在倪霁身边的那个向导。

【慢慢的走】

林苑用精神力和倪霁沟通,额间的虚汗落在哨兵的肩头。

倪霁手臂的力量收紧,揽住她慢慢后退。两个人缓缓从那些满地游走的怪物身边穿过。

像是完全注意不到他们似的,大部分的怪物对倪霁抱着林苑穿过身边浑然未觉。

偶尔有个别特别敏锐的反应过来,刚刚抬起头颅,还来不及张嘴,黑暗中红色刀芒闪过,刀光将它瞬间劈为两半。

篝火熄灭了,暗红的余光中,浓郁的血腥味在蔓延。

哨兵黑色的靴子踩在地上,无声无息,没发出一丝动静。

林苑靠着倪霁闭上眼睛,完全让他带着自己行走。

不用管战斗,不用想着如何躲避。她只要负责在精神领域操控怪物,对此刻的她来说轻松了很多。

她甚至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不知什么时候得到了淬炼,好像强大了不少。

哪怕在这样受创虚弱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控制住大部分的怪物。

对倪霁而言,同样是如此。大部分的敌人失去了战斗欲,他只需要小心躲避,谨慎处理个别清醒过来的怪物。

本该生死攸关的艰难战斗,竟然变得轻松了许多。

在这一刻,他们心中都敬佩着对方的强大,觉得自己是被另外一个人守护了。

“七只手”和三五只畸变种凑在那个吃光了的铁锅边,舔着锅底的酱料。

在倪霁靠近的时候,他警觉地抬起头,动了动鼻子,

倪霁握紧了刀柄。

七只手甩了甩尾巴,嘀咕了一句,

“啊,是那个好哨兵。”把头埋了回去,“呼噜呼噜,算了,算了。”

终究,那一小群强大的畸变种都没有抬起脑袋。

倪霁谨慎地注视着他们,慢慢移动脚步,从他们的身边无声地穿过。

两人一路避开满地游走的畸变种,慢慢退进巢穴之中。

巢穴里很深,越往里去越黑,几乎连一点光都没有。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这里听得很清晰。

这里是地底的迷宫,道路四通八达,内部藏着一座瑰丽雄伟的神殿。

一只躲在通道中的怪物从角落里冲出。它的个子很小,类似人类的婴儿,速度极快,以四肢爬行。

倪霁抬腿把它踹开,挥刀砍断了它的头颅。怪物吱地尖叫一声,喷出一蓬污血。

污秽兜头浇落,哨兵侧身遮挡,没让那腥臭的血液溅到林苑的脸上。

靠在他肩头的林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倪霁找到一个角落,将林苑放下,点亮手电,查看她的情况。

林苑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脸色苍白,满头是汗,坐下后弯腰吐了一阵。

但她似乎几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根本吐不出来。

她坐在那里,和倪霁对视,明明很虚弱,却朝倪霁露出了个笑容。

脑袋虽然很疼,但记忆在一点点的恢复。

她知道这一次很危险,险些葬送在了这里,差一点就变成了永远生活在地底世界的怪物。

但她最终没事,还活着,还清醒。这就够了。

她甚至发现了母亲落在这里的东西。

母亲也曾经来过这里,探索过这个无瞳之地。

这说明她一直以来,走的道路都没有错。

玛丽号沉船——黄金树——无瞳之地,按照木盒给出的提示,一个接一个污染区走下来。

木盒上的路线,是母亲走过,却最终没有走通的路。

有她母亲曾经寻找过,却没有找到的答案。

从一开始,从幼年时期下了这个决心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很危险的道路。

很难,几乎十死无生。

父亲和母亲都是强大的人,却因为探索这个真相,葬送在了那样人为的大火中。

当她决定一个人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是抱着赴死的心态走向这条路的。

但现在她走到了这里,还活着,没有死,向着那个不为人知的真相靠近。

这就很好了,值得高兴。

何况她如今并不孤单,身边甚至还有了朋友,家人,有了可靠的哨兵。

林苑很少笑。

昏暗的一点手电光中,那张苍白的面孔,靠着潮湿的墙壁,露出的一抹笑,几乎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摄住了哨兵的心。

“我好饿啊。倪霁,你有没有吃的。”林苑很虚弱地说。

她从前的记忆恢复了,但想不起从倪霁被麻药放倒到她们重新见面之间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自己和他分开之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这几天自己过得浑浑噩噩,似乎精神力受到了强烈的影响,变成了一只庞大的怪物。

一直在这地底洞穴中游走,什么也没有吃,直到倪霁找到了她。

现在清醒过来,恢复了记忆,发觉自己身体空泛,肚子饿得慌,也不知道是饿了几天,手脚都饿得虚脱无力。

倪霁摸遍了全身口袋,才发觉身上穿着的不是原来的衣服,而是林苑给他找来的哨兵服,口袋里没有他一直习惯带着的糖果。

他们躲避进来时候过于匆忙,他除了肩头的手电和手上的刀,什么也没带。

他只好靠近林苑身边,对她说,“忍一忍,马上就能找到吃的。”

黑暗中,两个刚刚脱离了战斗的两个人靠得很近。

林苑把脑袋靠到了哨兵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那先歇一歇,肩膀借我靠一会。”

她的呼吸很细弱,吹在了哨兵的肌肤上。

倪霁的肩膀僵住了。

这些天里,他们的精神图景总是相互连接在一起,肢体接触似乎也做得太多。

此刻肌肤相互触碰,立刻就让两个人的精神末梢自然而然地连接到了一起。

倪霁瞬间察觉到脑海中强烈的刺痛感。

那是共感,林苑此刻身体中所承担的痛觉,从精神连接里传递过来,被他反向体会到了。

靠在他身边的向导,精神图景受到了严重的伤。原来此刻正在承受这样的痛苦。那样强烈的痛,连他这样的哨兵共感到的时候,都觉得难以承受。

她摆脱了这个污染物带来的某种强大的控制,从那样古怪的状态下挣脱出来,恢复清醒,是很艰难的。

为此精神图景受创,虚弱疲惫又疼痛难忍。

可是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他是哨兵,连精神力的安抚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