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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113)

毕竟她有上百条触手呢。

触手新生的腕足很稚嫩,没多少力气,哼哧哼哧半天把那手套从手腕上剥下来一点,露出带着伤痕的手掌。

小鱼也受伤了。在他结痂了的血口子上蹭了蹭,那手掌上的青筋绷紧了。

真实又可爱的反应。

“这里竟然还有仆人,一群被发配来劳军的罪人,居然有人伺候。”其中一个哨兵伸腿踢掉了地面上的那个马桶刷子。

“我真不明白在这种地方的人怎么有脸活下来,犯了罪,落到了这个境地,早该自绝了事,简直一点血性都没有。”

“我找到这个玫瑰营已经两三天了,每天晚上那棵树都会尖叫。那声音太恐怖,根本无法靠近。但其它地方倒是很安全。”

“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黄金树的黑夜是致命局。外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进了玫瑰营之后,反而没什么事。只要不靠近那棵树就行。”那个哨兵压低了声音问同伴,“你进来这么多天,黑夜的时候,你有搜到什么吗?”

被问话的那个男人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想说。

一条触手在林苑的指挥下悄悄从地底移动过来,干扰了他的潜意识。

【说吧说吧,说出来听听。】

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表达欲的哨兵咳嗽了一声,

“什么都没发现。倒是每间屋子里,都上演着……嘿嘿。看着让人上火。”

“这里的晚上很安全,想做什么都行。吃的喝的都有,那些家伙的反应就像真人一样。”他的声音压低了,染上了一点变态的笑,“不论你对他们做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反抗。”

他的伙伴跟着混笑起来,“你这个混蛋,不会在这种地方,还有这种心情吧。”

“在哪不都一样吗,我们这种人,左右是过了今天没有明日。越是古怪,越是刺激。”

好像在对同伴说什么特别得意的事,越说越兴奋。

“本来就是些从前用来劳军的罪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些被人摆布的牲畜。”

“我见着一个女的,晚上再找不到钥匙,我就带你去见她。”

……

两个哨兵嘿嘿地笑着。说话的内容从林苑感兴趣的信息变成了令人不舒服的猥琐话题。

幸好他们终于向远处走了。

倪霁比林苑更迅速地站起来。他退开两步,站直了身躯,在那里整理自己的手套。

他左手的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松脱了,只挂在指尖一点点。弹性很好的黑色手套被他很快地扯上去,严丝合缝地遮蔽住了露出来的手部肌肤。

“你好像一直都戴着手套?”没注意刚才暗地里发生了什么的林苑,看着他的动作问了一个问题。

倪霁沉默了一下,把自己随身的佩刀拔出来给林苑看。那柄没有吸到血的配刀,此刻只是一把短短的白色匕首。

“这把刀是我很早的时候,从一个污染区里得的。”

骨瓷一般的白色刀刃没有什么光泽,握在倪霁黑色的手套里,显得平平无奇。

“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渴望着我的血,空手持刀很容易被它偷偷割伤。所以我这些年习惯了一直戴着手套。”

细细的古怪声音从刀柄处传来,“嘻嘻,又见面了,克拉肯。这小子他被你脱过一次手套,就一直……呜呜。”

刀柄被掐住了,被倪霁无情地收回了刀刃中。

林苑就把自己的刀给倪霁看,那是她回京都之后,倪霁寄给她的礼物。

她的手腕很细,玉石一般莹润,黑白相嵌的手镯收尾相衔,环绕在那手腕上。黑色的线条流动得很漂亮,衬得肌肤更加莹白。

“我这一把很好用。”林苑说。

她的话言简意赅,喜欢和谢意都在这几个字里了。

倪霁黑色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常年戴着手套,已经戴成了一种身体习惯。非战斗的时候,脱掉手套这种事,对他来说有些不自在。

他本来想把这件事认认真真解释给林苑听。

他知道林苑是一个很纯粹,也很尊重他的人。说了之后她肯定会注意到那些精神体的调皮,会加以制止。

只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在喉咙滚了滚,又悄悄咽了回去。

他甚至不想去细究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没有把话说出来。

两人沿着木板拼的走廊往前走。

像那两个哨兵说的,这一排屋子或许是仆从居住的场所,比两层的高脚木板楼还更加潮湿昏暗。

林苑推开一间间门往里看,她想起了昨夜认识的那位姑娘。

那个姑娘名叫温莎,唱歌好听,人也很温柔。她大概就是住在这些屋子里。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间。

拐角的巷子,传出一声惊恐的叫声。那声音像是刚刚离开的两个哨兵之一。

很快,一个哨兵从巷子里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他失去了一个哨兵应有的强大和镇定,一边哆嗦着后退一边紧握手中的长刀,指着阴暗潮湿的巷子。

过了一会,他的伙伴,就是那位自称已经进入玫瑰营三天的哨兵,慢慢从巷子中跟了出来。

那人一脸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干什么吓成这样?”

哨兵的脸从侧面看上去很正常,还是那个高大魁梧,有着一身肌肉的男人。

但只要稍微换一个角度,就会发现他整个人被从双腿中间一刀劈成了两半。

半边脸,半边身体,一只手,一条腿。

只剩下半个人的哨兵用着古怪的姿势向前行走,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可怕的变化。还一脸疑惑地走向自己的同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被刀刃光滑劈开的身体里,没有血液和内脏,无数诡异的金色眼睛宛如寄生一般,在本该是血肉骨骼的身躯里睁开。

金黄的眼睛们眨吧着,整整齐齐地盯着地面上被吓到的另一个哨兵。

那个哨兵胡乱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吓得不断倒退,最终屁滚尿流地远远逃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哨兵,用那单独的一条腿在巷子口呆呆站立了一会,仅剩的一只眼睛转了转,看向了倪霁和林苑的方向。

“倪霁?”那人认出了倪霁,开口说话。

他的嘴从中缝被整齐切开,只余半边嘴唇。说起话来的形态,极端诡异。

“我认得你,你是倪霁。”那诡异的半边人眼珠呆滞地看着倪霁,“我这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身体内部,金色的眼睛眨呀眨,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你畸变了。”倪霁说,抽出随身携带的佩枪,指着他脑袋的方向。

“畸变?”那个人的眼珠在脸上不正常地来回转动,“不不不,怎么可能。畸变?这不可能。我明明还好好的。”

“我会完成女王的任务。得到钱,很多很多的钱。回去过花天酒地的逍遥日子。”

他不断念叨,眼泪和鼻涕顺着外斜的半张脸流下来,抖着手企图去摸自己已经不存在的半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