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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109)

她很大方地倚着林苑身边坐下。坐在比林苑低很多的地方,挨着林苑的膝盖,仰起脸看着林苑。

“薰华他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我们都有点担心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恳求,“您是一位仁慈的客人。让我留下来陪您好不好,我会唱一些小曲,跳舞也不错。”

“好啊。”林苑说,“我喜欢听唱歌,也喜欢别人陪我一起吃东西。”

漂亮的温莎高高兴兴地坐在林苑的脚边。

她给林苑端来很多热气腾腾的食物。陪着林苑一起吃宵夜,唱歌给林苑听。

林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高兴唱歌,她只是想留在这里,尽可能地帮助一位快要枯萎的灵魂。

“你知道黄金树吗?”林苑填饱了肚子,找她打探消息。

“什么?”温莎一脸茫然,“什么树?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林苑挠了挠头:“就是像黄金做成的树,很大,很显眼,风吹的时候,叶片会唱歌。”

“没有呢。”温莎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树,那可是宝贝啊,梦里都见不到的东西。”

她是一个和林苑活在不同时空的人。

林苑看着她那张笑盈盈的小脸,不再问了。听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唱起了好听的歌谣。

到了下半夜,有一个粗鲁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叫薰华那小子出来陪我。”

那人把门敲得震天响,酒气熏天的影子出现在窗户的纸格上。

很明显,是一个令人恶心的人。

温莎咬住了嘴唇,拉住了林苑的衣角。

“你滚蛋。我包夜了。”林苑说。她本来打算在这个屋子里躲一会就出去。但现在她打算再多待一会。

那个影子在外面粗俗地叫骂起来。那是一个人类,有属于人类最为恶心的恶意。

那种令人作呕的情绪传递进来薰得林苑差点把宵夜吐了。

触手们气势汹汹游动过去。

很快门外响起了一声惨叫,有人沿着楼梯骨碌碌一路滚下去了。

温莎就笑了,继续唱起了她的歌。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唱歌。

伴随着这样温柔的歌声,屋外的动静似乎渐渐小了。

连那些隐隐约约的战斗声变得平和,仿佛对战的一方,失去了战斗的兴趣。

怪物的来回走动的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地消失不见。

林苑也在这样的歌声里,不知不觉得打起了盹。

窗前的那张小床,薄薄的棉被内,生病的小薰蜷起身体,睡在月光里。

他好像有很多个夜晚,没有这样安心,无人打扰地睡上一觉。

是有多久呢。久到他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

林苑睁开眼睛的时候。黑夜已经过去了。

白昼重新降临。

玫瑰园里空荡荡的,外面的天光很亮,微风卷起了几张破旧的传单,在街道上空飘飘荡荡。

林苑眨了眨眼睛,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生病的小熏,也没有唱歌的温莎。

昨夜灯火辉煌的园子,此刻寂静无声。

林苑揉揉睡酸了的胳膊,打开门往外走。

触手们突然兴奋了起来,一只一只地冒出了地面。

林苑寻着它们指引的方向看去,

在道路的那一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染着血,带着伤,黑色的作战服,高挑的个子,手里握着一柄艳红的妖刀。

那人看见了她,迈开腿,向着她一路奔来。

第54章

林苑看见倪霁朝着自己跑来。

心里滚过一片整齐的声音。

【啊, 鱼】

【是小鱼】

【小鱼小鱼小鱼……】

【呜呜】

【他用跑的也】

【他好可爱】

【我好兴奋】

【我好想接住他】

倪霁奔跑得那样快,让林苑有一种他想冲过来,一把将自己抱住的错觉。

但他的脚步在最后的时刻收住了,停在了一个礼貌的距离。

他站在那里, 上下打量林苑许久, 最后伸出手,在林苑脸上贴着敷料的伤口位置轻轻碰了一下。

“怎么受伤了?”他说, 那声音又干又哑, 和平时温和的声线一点都不像。

动作很克制,只用拇指隔着敷料贴非常轻地触碰到一点点。

像被枝头的细叶撩过, 让林苑觉得脸上有些痒。

倪霁触碰林苑的那只手没有戴手套, 交错着干涸了的血痂和露骨的伤痕,比林苑脸上那一道划痕严重许多。

他盯着林苑的眼神却很难过, 好像一个没见过血的人, 一点小伤都能让他伤心了。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能遇到熟悉的朋友, 让林苑觉得自己变得高兴起来。

她本来是一个话很少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想要多说上几句。

两个人躲进了一处无人的民居里。交换彼此进入这里之后的见闻和得到的信息。

在白昼的时候, 街道边所有屋子里的灯光和人声都消失了,又变回一栋栋无人居住的空屋。

躲在屋子里面,比街道上更加安全。

屋里的光线还很暗, 拉下来的百叶窗透进一点外面的天光,把交错的光影拉在窗边桌面上。

屋外有淡淡的雾气, 世界很寂静,像一个寒冷的清晨。

俩人坐在窗户边的桌前,倪霁找了两个杯子, 洗干净了,用这里的厨房烧了一壶热水。

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五六个糖果, 各种品牌的都有,全摆在林苑的面前。

条件简陋得很,两个人也很狼狈,一身都是伤和血。

抱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只有几颗零星的糖果,还要随时要提防着楼下偶尔经过的恐怖怪物。

林苑却想起了在自己家庭院中的那一次聚会。

如果当时小鱼也来了,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坐着一起说说话,令人感到很放松。

林苑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给倪霁看自己断了的那条触手。

端着茶杯的倪霁脸上本来一直带着一点温和的笑,看见那截触手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

他盯着林苑那截断掉的触手,那种神色让林苑都觉得难过起来,好像自己不是断了一条触手,而是受了什么致命的伤害。

“没事。还会长出来的。”她忍不住给倪霁普及了一下关于精神体的知识。

虽然这位资深哨兵不可能不知道。

太重的伤可能会导致精神体的消散,影响到本体的生命。但普通的伤还是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恢复,就是速度慢很缓慢。

平时最荤素不忌的那条触手哼唧了一声,居然没有往倪霁身上扒拉。

大概是觉得自己断了那个截面很丑陋,不是很想出现在人前,在那里怏怏不乐地往回缩。

倪霁抬起手——这时候他已经处理好伤口,戴回了那副黑色的手套——好像想要摸一摸那截断掉的触手。

但最终他没有碰,只是无声无息的放出了那条虎鲸。

缩小了体型的虎鲸悬浮在半空,静静横亘在林苑膝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