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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29)

吹水佬皱起眉。

他十四岁就出来混,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郑西野这样的狠角色,认怂是别无他法。但,要对着这么个黄毛丫头点头哈腰,他拉不下脸。

吹水佬就这么僵立原地,数秒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郑西野也不催促,好整以暇,懒洋洋地看戏。

时间又过去了大概一分钟。

吹水佬暗自咬牙,终于面朝许芳菲,不情不愿地开口:“小妹妹,我替我弟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请你原谅他。”

赵益民是个混账,他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这兄弟两个,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向她道歉认错,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半点真心。

许芳菲很清楚,如果不是迫于郑西野的威慑,这个吹水哥绝不可能向她表达丝毫歉意。

她克制着怒火,没有搭这人的话,只是质问:“我同学杨露呢?”

吹水佬伸手,指向雅间里侧的隔间:“跟里头躺着呢。”

闻言,许芳菲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奔向隔间。进去一瞧,发现这个隔间是个类似休息室的区域,光线暗淡,摆着两张引人遐想的按摩床。

杨露躺在外侧那张床上,双眼紧闭,两腮酡红,浑身酒气冲天。

许芳菲心一沉,赶紧检查杨露身上的衣物。

吹水佬站在隔间入口,摸了摸鼻子,急于撇清:“欸,先说清楚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做。进这间酒吧之前,她就已经喝高了。”

许芳菲伸手,晃了晃杨露的胳膊,喊道:“杨露?杨露?”

“……许芳菲?”杨露皱着眉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脸庞,十分困惑,“这是哪里?”

见杨露只是醉酒,没有大碍,许芳菲总算松了口气。她伸手将杨露扶坐起来,担忧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和几个朋友在外面玩,说有个酒吧今晚刚开业,大酬宾,酒水全部七五折。我们点了几套酒在玩游戏,后来……”杨露吃力地回忆着,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大变,“后来就遇到了赵益民!”

提起这个名字,杨露像是活见鬼,惶恐不已地抓住许芳菲的手,颤声口齿不清道:“他说他在学校经常看见我、我和你走在一起,问我是不是你朋友,我酒劲上头怼了他两句,然后就被他拖走了……”

“没事了,没事了。”看着杨露惊慌的神色,许芳菲又是内疚又是心疼,伸手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脊和脑袋,“赵益民已经走了,没有人会伤害你。”

许芳菲一声接一声地安抚。

杨露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任由许芳菲搀扶着走出隔间。

她脑子还晕乎着,抬高眼帘,茫然地看向满屋子陌生人。片刻,杨露拧眉,使劲甩了甩头,大着舌头问许芳菲:“这、这些都谁呀?”

许芳菲正要答话,屋外却忽然响起一阵人声,杂乱无章。

下一瞬,雅间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几名身着警服的男女破门而入。

吹水佬见状,脸色骤沉,低骂:“操,怎么还惊动了条子。”紧接着便溜进隔间躲起来。

“所有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净小警察,看起来年纪很轻,应该刚从警校毕业不久。他沉声道:“全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警官,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每年纳很多税的。”胸前烙着蝴蝶刺青的女孩娇笑出声,道,“你们这样闯进来,会吓到客人,很影响我酒吧的生意呀。”

年轻警察冷哼:“少在这儿嬉皮笑脸!”

郑西野面无表情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掐灭烟头。

这时,又一道高个儿身影从队伍后方缓步走出,身姿挺拔,神情清冷,警帽帽檐下的五官英俊逼人。

他目光扫视一圈,问:“谁报的警?”

几秒后,一把细声细气的嗓音响起来,用力清了清嗓子,支吾着回答:“是我。”

话音落地,屋子里鸦默雀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转头,目光汇集到一处——居然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许芳菲这会儿心头也在打鼓。

临出门前,她内心一番斗争,最终还是打了报警电话。毕竟,人名警察光辉伟大的形象,在每个孩子心里都扎着根。

可这会儿这个节骨眼,真见了这一队光辉人马,许芳菲忽然又后悔了……

就在她胡七八糟思索的当口,领队的警官已经走到面前。

他说:“你好同学,我是凌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江叙。”

许芳菲:“你好,警官先生。”

江叙扭过头,不动声色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冷峻男人,“你报警说有人绑架了你的同班同学,是怎么回事?”

许芳菲额头冷汗涔涔,低着脑袋琢磨着,回道:“不好意思,江警官,是我搞错了。”

江叙看着她,锐利目光几乎能洞穿人心:“屋里这些人你认识?”

许芳菲在这样的审视下几乎绷不住,硬着头皮道:“对。他们都、都是我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阵轻笑冷不丁响起。

江叙和许芳菲同时循笑声望去。

郑西野走过来,站到了许芳菲身旁。他嘴角噙着一道散漫的弧,整个人四平八稳,懒倦随性,毫无破绽:“警官,我家小孩子不懂事,浪费这么多警力,对不住。”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一个冷漠,一个研判,刀光剑影。

片刻,江叙平静地问:“同学,这是你的谁?”

“是我的……”昏暗包间内,许芳菲站在郑西野身旁,脸蛋不可抑制地泛起红潮,“哥哥。很亲的哥哥。”

江叙伸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寒声:“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郑西野从钱夹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

江叙低眸打量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扯扯唇,皮笑肉不笑地将证件还回,道:“不好意思郑先生,打扰了。”

“不碍事。”郑西野冷淡一笑,“辛苦各位兄弟跑一趟了。”

*

一场风波来得毫无征兆,又平息于无声。

警察们走了。

郑西野视线扫过一屋子的牛鬼蛇神,最后落定在两个年轻小姑娘身上。一个穿着条超短裙,头晕目眩醉醺醺,自己几乎站立不稳,另一个衣着保守素面朝天,正担忧地搀扶着另一个。

郑西野盯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女,问:“你朋友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杨露嘴里忽然含混地蹦出句什么,咬字非常不清晰。

许芳菲没听清她的话,手臂用力把杨露扶稳,脑袋往她涂着玻璃唇釉的嘴巴靠近些许,问:“你说什么?”

杨露这会儿头晕得厉害,努力半天才捋直舌头,在许芳菲耳畔说:“我、我头疼,不喝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好好好。”许芳菲连忙点头,“我这就送你回去。”

杨露醉眼迷蒙,模糊视野里依稀映入一张布满忧色的干净小脸。她辨认出是许芳菲,放下心,身子一软歪倒在好友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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