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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184)

许芳菲轻应:“是呀,习惯就好。”

*

凌城,泰安南路。

泰安监狱大门口,两个轮下一岗班的年轻狱警走进门岗,慢悠悠给各自杯子里添开水。

瘦个儿扯了扯领子,低声道:“最近这天气邪门儿啊,大秋天的热死人。”

“秋老虎嘛,有余威,年年差不多。”圆润些的那个吸了口温水,咂咂嘴,转头望窗外看,又皱起眉:“不过你还真别说,今年秋天的太阳比夏天的还猛,八点半不到,晒我一身汗。”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狱警又提着警棍走出来。

门岗狱警们立刻收声,立正敬礼。

韩路没搭理两人。他径直走到门岗亭临街那一侧的窗户前,拉开百叶窗往外看。

泰安南路这条街,坐着监狱,附近还有个殡仪馆,了解情况的当地人没多少愿意来这儿溜达。因此,路上冷清是常态,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大活人。

今天却确实邪门儿。

监狱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身干净如新,在光下反着光,四面车玻璃全是特殊材质,从外往里瞧,黑咕隆咚一片。

韩路脸色阴沉,唰的下合拢窗叶。

瘦个儿也瞥见了外面那辆车,纳闷儿道:“路哥,外头什么情况?今儿有人出狱啊?”

韩路吊起嘴角冷笑一声,说:“是啊。有服刑犯表现良好,减刑十几个月。”

胖个儿瞪大眼:“这好运气,神了。”

瘦个儿又问:“路哥,要出狱的是谁啊?”

韩路动了动唇正要说话,一阵脚步声却从不远处传来,踩着运动鞋,不紧不慢,由远及近。

三个狱警同时循声去看。

太阳明晃晃往地下照,日光敞亮,大道上走来一个满胳膊花臂的高个儿男人。他穿着进来时那身衣服,KENZO虎头T恤配GUCCI运动鞋,LV外套穿也不好好穿,就单手拎着挂肩头,吊梢眼,没头发,本就邪佞俊气的五官让这光头造型一衬,愈显出几分放浪阴狠。

韩路冷笑了声,撒火似的把警棍往桌上一扔,调子讥讽:“这不来了么。”

话音刚落,来人倒是出了声,先招呼起他们。

“小韩警官,来送我啊?”蒋之昂挑眉。

韩路对他没有好脸色,面无表情道:“7529,出去了好好做人,别再回来。”

蒋之昂笑得更灿烂:“知道。我已经改好了,你放心。”

他说着,抬起右手朝三人比划了个手势,“走了警官们!再也不见。”

吱嘎一声,监狱大门打开,蒋之昂头也不回往外走。

到林荫道的正中央,他站定,仰头看天空。

将近四年的高墙生活,让蒋之昂几乎忘记了什么是新鲜的空气,什么是灿烂的阳光,什么是自由。如今从囹圄中脱身,他颇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黑色商务车的车门开启,下来一双裹在黑色丝袜里的长腿。

唐玉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从底下人手里接过柚子叶,径直走到蒋之昂身后。

蒋之昂自然而然平举双手,任唐玉为他清扫全身,除晦气。

蒋之昂嗤了声:“蹲了四年,临到头出来了,就这一辆车,就你一个人?”

唐玉脸色冷淡:“不然呢。整一个车队给你敲锣打鼓?蒋老为了保你们母子,走的时候牙关咬得死紧,愣是什么都没往出交代,不然你现在可能没命在这儿跟我贫。”

提起这个,蒋之昂眸色霎时阴冷彻骨。

须臾,唐玉把柚子叶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领着蒋之昂上了车。

司机发动引擎。

唐玉头靠着车窗后座,扔了一盒烟给蒋之昂,继而闭目养神,口中道:“BOSS让我给你带话,他给你活路,是念在蒋老劳苦功高嘴够严,你又是蒋家独苗。金三角的生意,他会让多寿佛分一些给你,利润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往后安生点儿,别再惹事。”

蒋之昂看着车窗外,冷眼扫过这座边境小城的各色街景,忽道:“肖琪人找到没有。”

唐玉摇头:“当时你们在缅甸出事,那场爆炸之后,肖琪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蒋之昂静了静,又眯了眯眼睛,咬着后槽牙问:“郑西野呢。”

听见这个名字,唐玉墨镜后的眼睛瞬间睁开。她盯着蒋之昂,沉声,一字一句道:“蒋之昂,BOSS让我警告你,别再去惹狼牙和国安局,咱们的新生意才刚上路,再惹火烧身,谁都保不住你。”

蒋之昂往嘴里塞了根烟,点燃,没吭声。

唐玉沉声:“听见了就给我吱声。”

蒋之昂吐出一口烟圈,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仅仅几秒钟功夫,蒋之昂一根烟便已只剩烟蒂。他瞥了眼唐玉,道:“玉姐,一会儿进了城区,你们先去溜达一圈,一个钟头之后再来接我,成么?”

道上都知道,蒋家昂少极好女色,满脑精虫,一天没有女人就要死不活。

这儿憋了四年没碰过腥,唐玉当然知道蒋之昂打的什么主意。

唐玉无语,嫌弃地把头别向一边,道:“知道了。”

蒋之昂在凌城待过好几个月,对这地界的风月场所了如指掌,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四年过去,他当年的许多老相好有的已经从良,有的已经离开凌城,导致这日,蒋少爷在“红灯区”晃了一大圈,硬是没找着一张熟面孔。

他没辙,只好随便闯了家店,挑了个白皮肤长头发、眼睛水汪汪的年轻女孩儿进里屋。

好一番折腾。

等蒋之昂提着裤子完事时,那长发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几乎去了半条命。

蒋之昂把钱丢在女孩白皙的背上,点燃一根事后烟,转身往外走。

憋了他妈四年,把心里的仇怒和身体的火可劲儿一通发泄,到头来,只觉索然无味。蒋之昂有点兴趣缺缺,抽着烟,脑子里突然鬼使神差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不点而朱的唇,剪水似的一双瞳,纯美柔婉,楚楚动人。

像朵洁白无暇的小栀子,怯生生躲在郑西野的怀里。

“……”

想起郑西野。那个曾被自己视为亲手足、过命兄弟的郑西野,蒋之昂掐了烟,心头恨意翻涌难以消解,只能用指腹将烟蒂狠狠碾碎。

下一秒,他吊起一边嘴角,眼睛里闪出病态玩味的光。

难怪刚才挑来挑去,在一群莺莺燕燕里,挑出个年轻最小又眼神无辜的嫩妹。

原来是气质相似。

但相似,终归不是。

当年把郑西野迷得魂不守舍的小大嫂,不知道还跟着那只心狠手辣的疯獒没。

忖度着,蒋之昂点燃第二根烟,慢悠悠走到外面的马路牙子上。没等几分钟,唐玉的车徐徐在蒋之昂面前停下。

他上了车。

等车门关上,唐玉吩咐司机:“直接开到泰城机场。”

司机:“是。”

蒋之昂挑挑眉峰,问说:“玉姐,这是带我去见BOSS?”

“BOSS才不会见你。”唐玉冷声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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