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相府如此,同样的场景也尚书令等人的宅邸,一下子把城南的寿材铺都给忙的够呛,毕竟一下子收到这么多达官显贵家的单子,各个都点名只要精品,就算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完。
好在又过了几日,见自家老太爷依旧可以正常吃喝,众人这才渐渐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长长的军队一直从城外几十里蜿蜒行进,叶朔一身玄色劲装,外着明光铠,其中每一片鳞甲都被打磨的像镜子一般,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闪耀的光辉,将叶朔整个人笼罩其中,宛若天神降世。
这一刻莫说是道路两侧的百姓了,就连站在城门口迎接的皇亲官员都忍不住一阵心潮澎湃。
眼前这个人,是他们仰赖跟追随的皇帝。
定宁虽然是三位公主里面最为年长的那个,但毕竟也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她不想给父亲还有母亲丢人,于是竭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只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衣袖下面的小拳头捏的死紧。
见两个妹妹有些控制不住,尤其是话都说不利索的永宁,竟然试图挣脱乳母的怀抱,见母亲跟其他人并未注意这边,定宁赶忙越过手足无措的乳母将妹妹从乳母怀中抱出,主动牵住了小妹妹的手,不让她乱动。
叶朔勒令队伍停下,翻身下马的瞬间,除皇后与太后之外的人纷纷下跪行礼,口中三呼万岁。
“恭迎圣上回京,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朔几乎是下意识的越过众人,视线先是落到自己亲娘那里,冲亲娘笑了笑,随后便看向了姚芷。
魏太后见儿子没事,便放下心来,至于一旁的何太后,虽说依旧艳羡,但这么多年过去,心态也早以不似当初了。
姚芷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叶朔,遥遥一望,四目相对之间,叶朔莫名生出了时光错位之感。
从前的时候他作为皇子,是跟他娘还有他爹一起站在城门那里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军中的一员,现在的他,渐渐也成了被迎接的那个。
就好似原本需要依靠他人的小孩,如今也长成了被所有人依靠、绝对不能倒下的九五至尊。
这时光,当真过的好快啊……
仅仅只是一瞬的错神,紧接着叶朔便注意到了姚芷身侧的几个女官,叶朔没忍住,脸上的笑意更深。
看样子,姚芷已经发现了什么,并且做好了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准备。
反正其他人现在也不敢抬头看,叶朔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不加掩饰,姚芷见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对比起他一口气封了个女侯爷,自己将整个上京颇具才能的女子收在身边做了女官,着实算不得什么。
随后两人不由得齐齐一叹,唉,都是为了孩子。
不光是叶朔,姚芷也怕百年之后原本金尊玉贵的三个女儿会受人欺凌,从受尽宠爱的公主跌落泥潭,与其如此,不如让她们做上掌权者的位置。
一旁的两位太后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小夫妻俩在这短短一瞬间都交流了什么,下一瞬,只听得叶朔叫起了声音。
“诸位爱卿辛苦,都请起吧。”
定宁正待长呼一口气,幸好两个妹妹没闹出来什么事,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两个妹妹倒是不搞事,但架不住她自己亲爹不搞事啊!
叶朔都将近两年时间没见到自家三个小宝贝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哪儿还能忍得住?
定宁也就走个神的功夫,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脚已经腾空了。
一抬头,定宁就看到刚刚还十分稳重的亲爹双臂一张,跟抓小鸡崽子似的把她们三姐妹给抱在了怀里。
叶朔出征的时候永宁才出生没多久,对他这个爹也没什么印象,猝不及防被张生面孔靠的这么近,定宁先是一呆,随后就忍不住哇哇大叫了起来。
“真不愧是朕的女儿,就连声音都要比寻常人洪亮一些。”
见自己兄长不以为意,反而十分的骄傲,一旁的尖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不忍般的别过头去,不敢看侄女们求助的目光。
对不起,这件事姑姑也帮不了你们,因为……姑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下子别说是永宁了,就连定宁也想要尖叫了,真的,求您了,注意一下场合吧爹!
定宁隐约看到在这得胜归来的大喜之日里兴高采烈前来纪念的御史大人,握着笔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今天轮值的张御史原本还挺高兴的,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被他给赶上了,结果……
果然不该对圣上抱有什么期望的。
张御史迟迟下不了笔,突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记录了,照实写吧,他一个大周人,真的觉得挺丢人,不照实写吧,又对不起他御史的身份。
张御史觉得短短几年时间里,他的文笔已经提升了太多,真的不必再往上提了。
再看一旁的皇亲,尤其两位老王爷,脸都绿了。
但…不敢说,说了还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儿来呢,大喜的日子里,尤其是待会儿还要去太和殿祭祖,一旦眼前这位小祖宗不高星了,那老祖宗们也别想高兴了,这位可不是会给祖宗们留面子的那种人。
倒是底下的大臣们,不亏是圣上的学生,接受度都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大截来。
一旁的姚芷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父亲亲近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哪儿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至于魏太后,她是向来都不管事儿的,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怎么疼都觉得不够,才不会帮着外人呢。
定宁实在是没忍住,小声恳求道:“父皇,能不能放我下来。”
两个妹妹这么小也就罢了,她都多大了,哪儿好意思?
然而叶朔却说:“你们三个是公主,与皇子不同,不论如何,不论遇到何事,便该是一体,切忌不可拆分,父皇跟母后也不会落下你们任何一个。”
彼时定宁还不懂父皇此时所言何意,等她明白的时候,方才知晓父皇跟母后的一片苦心。
然而此刻还不等定宁细想,就又听父皇浑不在意的小声说道:“再说了,你理会你叔爷爷他们做什么,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你叔爷爷他们总能挑出错处来。”
像自己这么多年也没改过,不也都过来了?做人嘛,还是得有张厚脸皮。
定宁见实在是拗不过,只得叹口气,认命般的柔声安抚自己两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