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他再来多少次,再等多久,太子也都不会回来了。
九皇子府上——
当听到书信确为二皇子更改之后,叶朔整个人如遭雷击,脱力般的跌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当时明明是一片好心,觉得便宜爹跟太子之间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提议,竟会成为压死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朔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我的错。”
一旁的姚芷想要安慰,却不知该从何安慰起,她想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但心里头却清楚,他亦是沾了因的。
姚芷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他痛苦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罢了。
“这件事…更多的还是你二哥的问题。”姚芷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叶朔并未否认。
太子之死,若按责任分,他占其二,太子占二,二皇子占三,便宜爹占三,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有责任。
叶朔怎么也没想到,便宜爹送信,中途竟都能被人调换。
就在叶朔痛苦欲裂的时候,下一个消息更是让他也跟着打起了精神。不是别的,正是二皇子最后那一声声质问,便宜爹对自己可曾有过真心。
挑拨离间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问题早在十几年前问,叶朔必定毫不犹豫的选零,便宜爹对他有个狗屁的情谊。
但是现在…叶朔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比较好,省得麻烦。
而二皇子的一席话,不止让大皇子惊疑不定,更让叶朔跟景文帝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谁都知道这话不能放在心上,但谁也都不可避免,会将这话放在心上。
叶朔很快就被景文帝传旨召进了宫,不管便宜爹是什么意思,反正此举倒是正中叶朔下怀。
叶朔知道太子自绝跟自己有关,景文帝也总是每每想起自己小儿子的提议。
景文帝明知道他是好意,更知道小儿子对太子的感情,得知此事之后,他也十分的痛苦,但景文帝总是忍不住会去想。
可在失去了太子之后,其他皇子又是那副样子,景文帝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景文帝并不知道,那东西叫害怕。
景文帝更会忍不住去想,小儿子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二哥的那番话,他是否也如二皇子一般,觉得自己偏心,是否会因此而心生芥蒂,最终变成二皇子那样。
种种情绪的冲击下,景文帝心里头一片乱麻,就连他的表情也跟着时冷时热,细看之下有些吓人。
就在景文帝犹豫着如何试探的时候,叶朔那边就已经直截了当、干脆利索的问了出来。
“爹,若爱分十分,你对儿子有几分?”
第203章 三分
景文帝张了张嘴, 似是要说话,叶朔忙道:“爹,我是认真的, 你莫要糊弄我。”
在叶朔目光的注视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景文帝就恼了:“你一个皇子,整天把爱爱爱的挂在嘴边, 像什么样子!”
他难道都不觉得羞人吗?
景文帝有些恼羞成怒。
叶朔见状, 心里头反而有了底,趁此机会,他步步紧逼:“儿子不管, 无论如何, 爹你今天都得给儿子一个交代不可。”
景文帝身为皇帝虽说算不上那种几百年上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千古一帝,但数遍历史,亦能够跻身上游了。这方面他有经验,但在感情方面,十个景文帝都比不过一个叶朔。
便宜爹不知道怎么给别人当爹,但叶朔可是太知道怎么给人当儿子了。
但景文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将“爱”这个字说出口?
古人讲究含蓄,其中皇帝尤甚。他这一辈子,都没跟任何一个人提过这个字, 哪怕是元后也是一样。
景文帝突然就手痒的很,恨不得当场抽他一顿让他闭嘴,如此自己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一幕了。
“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他只是皇子,怎么敢问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要什么交代?
见谈及爱之一字, 跟要了便宜爹的命一样, 便宜爹死活就是不肯说出来, 叶朔不由道:“可是我听人说,我二哥他……”叶朔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三分三分!不要再问了!”
听到“二哥”这两个字, 景文帝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咬着牙道。
对于十分而言,三分连基础都算不上,叶朔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以他对便宜爹的了解,有的时候他的话一定要反着听,若他说七分,那就只能信三分,若他只说三分,反而能信七分。
可能是从小到大习惯使然,也可能是当皇帝的防备心都重,便宜爹他…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习惯掩藏自己,最不喜旁人将他看透,更不喜将自己毫无防范的一面摆在旁人面前。
哪怕面对太子也是如此,下意识的,就在自己心里头竖起了高高的城墙。
城墙里头只有他自己,旁人谁也进不去。
得到了答案之后,叶朔就不再纠缠了,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对了爹,你今天召我进宫是做什么来着?”
他这边倒不提了,景文帝那边却是不上不下,难受的不行。
自己只说了三分,他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景文帝不知道为何,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突然就开始生气了。
因为家信一事而遍布心中的阴云,在景文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逐渐散去。
其实在刚刚话一出口的时候景文帝就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再多说一些的,不叫他窥探到自己心底的同时,也能够适当的表达出自己的喜爱。
五分吧,自己刚刚应该说有五分的。
这样既然不会太贴近自己心中的那个数值,也不会让他太过失望。既不会让他恃宠而骄,又能让他不会那么束手束脚,变得跟他那些兄长一样拘束。
但其实没有人知道,刚刚听到小儿子问出那个问题之后,景文帝大脑里头自动跳出来的答案,叫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小王八蛋不问,景文帝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己对小儿子的感情,似是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深一些。
但无奈的是,刚刚的机会已经错过去了,景文帝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提起这样一个话题,所以一旦错失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朔像是没有发现便宜爹的纠结一样,又问了遍,到底叫他来干嘛,妥妥的明知故问了。
景文帝只好勉强将刚刚的事儿压在心底,但又实在是憋得慌,于是不免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怎么,叫你回来吃顿饭就这么难?你究竟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但其实压根不是这样的,景文帝主要是担心单纯的小儿子会听信二儿子的话,然后身边的有心人再添油加醋这么一弄,以至于父子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