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大约是气狠了,瞪着自己的妻子,整个人直哆嗦:“混账,简直混账!你看看你,现在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甄夫人冷笑:“我没有做大家闺秀的样子,难道你就有做茵儿外祖父的样子了?”
“你只知道履行什么承诺,却全然不顾茵儿的死活,你这么做对得起早逝的萱儿吗?”
一想到大女儿也是在婚事上头栽了跟头才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再想想自己的外孙女也面临同样的问题,甄夫人不禁悲从中来。
“甄致远,除非你现在就把我给休了,否则,这门亲事我决不同意!”
太傅闻言也恼了,正是因为当初是大女儿自己择的夫婿,结果遇人不淑,他才想着自己给外孙女早早就定下一个。
他这么做有什么错处吗?没有啊!
堂堂太傅,岂能被妻子这样的威胁?
太傅一大把年纪了,一个冲动就顺着甄夫人的话说了下去:“和离!现在就和离!”
甄夫人丝毫不惧:“离就离!”
甄夫人当年的嫁妆虽说不多,但也足够使了,和离之后自己带着外孙女独立出去,去官府立个女户,每日做做针线,给人写写家书,抄抄文章什么的,维持日常生活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甄夫人心里头突然一定,随后就叫自己的贴身婢女去找纸和笔去了。
“…………”
此刻已经走到正房外头的景文帝三人有些尴尬,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尤其是太子,太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回来,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丈母娘和老丈人的离婚现场。
太子一时间心中叫苦不迭。
作为太傅的女婿,太子到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真的和离了,不然他回去之后没办法跟太子妃说这事儿。
太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以及太傅与甄夫人严格来说也是景文帝的亲家,景文帝也不能不管这事儿,三人之中只有晋王一个能够置身事外。
晋王在一旁看的是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把皇兄从皇宫里头拉出来,结果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赚了赚了。
“皇上驾到——”
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比皇帝亲自到场能能灭火的了。
果然,听到这个动静,下意识的扭头,太傅和甄夫人纷纷跪下来行礼:“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起来吧。”像是没看到一旁的纸笔、也没有听到两人的争吵似的,景文帝往堂前一坐,茶杯一拿,火速就转移了话题。
“朔儿呢,朔儿在哪里?”
虽说太傅和夫人闹和离是他们的家事,但依照着景文帝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以自己儿子那个性子,不可能说不来参一脚,如今他不在,景文帝心里头着实有些奇怪。
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看到太傅表情有些不对,眼神幽怨不说,整个人头发都快倒竖起来了。
太子见状,心里头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该不会,老师和师母闹和离,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弟弟吧……
不、不会吧!?
小九不是才刚来一晚上吗???
景文帝浑然不知,还在那儿问:“朔儿如何了,太傅怎么不说话?”
太傅实在是憋不住了,准备像之前的岑大人一样,狠狠给圣上告上一状,可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动静。
好巧不巧,叶朔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门口的仆从以为他是乞丐,还想拦他来着,结果叶朔一番灵巧的闪避,直接就冲进了正房里头。
太子跟晋王几乎是下意识就喊一旁的侍卫护驾,然而下一瞬,叶朔抬头,好巧不巧,正好跟景文帝的眼睛对上了。
景文帝总觉得眼前这个小乞丐有些眼熟,尤其是对方那眉眼,简直跟自己儿子一模一样。
“咦?爹,你怎么在这儿?”因为这里是宫外,叶朔张口就喊。
听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再看对方如今这一番打扮,黑手黑脚黑脸蛋,景文帝一个没忍住,口中的茶水立刻就喷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一番剧烈的咳嗽,景文帝浑身颤抖的模样,比刚刚的太傅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来这就是自己那位侄儿啊,果然不同凡响……
旁边一向不着调的晋王都忍不住咂舌。
侍卫愣了一下,随后就将距离叶朔肩膀不足两尺的手手了回来。
“…混账东西!你又做什么去了!”看到乞丐似的儿子,向来爱洁的景文帝都快疯了。
然而这个时候叶朔实在是没时间理他了,叶朔转过头来,刚想开口,随即又想到以太傅的性子,要是直接告诉他去抓奸,他哪儿会愿意?
太傅那么好面子,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叶朔急中生智,张嘴就来了一句:“爹,三哥还有老师,我刚刚在外头的时候,看到了一条金龙,从天上坠进了上京城里头!”
呵。
金龙。
景文帝信他才怪,自己在外头转了那么久,怎么就没听到金龙的事?
然而景文帝不信,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信。
晋王眼前一亮:“当真?!”
景文帝:“……”
自己这个弟弟,当真是没救了。
龙一般象征着天子,更是祥瑞,也可能是上天示警,一旦上天出现异象势必要仔细查看才行,更何况是龙呢。
晋王是纯属不了解叶朔,也就不知道他连景文帝都敢骗,而太子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弟弟撒谎的动机,也就没有怀疑他的目的。
至于太傅,他倒是察觉到了不对,但无奈晋王十分有兴致,太子也要跟着去,怕出了什么篓子,太傅就只能跟着去,万一九皇子做了什么,或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还能在一旁描补了一下。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吧,一行三人倒也凑齐了。
见最有身份,最尊贵的那个无论如何都没有离开的打算,叶朔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爹,你真的不要去瞧瞧嘛?”
景文帝见状越发的警惕。
以他的经验来说,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不过景文帝也没有拆穿,晋王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嘛,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好了。
“不必,我刚刚走路多,有些乏了,就在这儿等你们回来汇报消息就成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景文帝决定以静制动,抿了口茶水,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啧。
见便宜爹不上当,叶朔也不强求,反正太子和太傅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