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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东都(399)

作者: 楚潆 阅读记录

抓他们的是鄜坊军,那军士骂道:“亲王篡权,囚禁圣人,你们食圣人的俸禄,怎么会死心眼帮亲王?”

“虽然脑子长得像肠子,你也不能全装屎啊!圣人有病不能上朝,齐王那是奉旨监国,是克扣你粮饷、还是少发你冬衣?一帮土匪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五郎边挣扎边骂。旁边一位校尉嫌弃道:

“说得很好,不要让他再说了,把他们的嘴都堵起来。”

四郎忙赔笑道:“我要见史大将军,只要将军保我们苏家平安,我可以去劝说父兄开关放人,并将火器悉数奉上。”

“哦?据我所知,城头上当家的是你父亲与伱二兄,你的话......没什么分量吧?”那校尉不屑道。

“不试试您怎么知道不行?”

校尉对一个军士点点头,军士便跑去向史承雄报告。他拿着鞭子冲了进来:

“哪个要逃跑?”

“误会误会!不是要逃跑,四郎愿意回去劝父兄开关献火器。史大将军,我父亲是个牛脾气,但我二兄也是年轻人,只要您放我回去,我一定能想法劝他们改变心意。”

反正四郎是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他知道以父亲的脾气,定不会为了他们兄弟俩做出背叛大唐的事,他必须回去再想办法。

“哦?让你回去劝你父亲?”

史承雄忽然有了个主意,他笑道:“让你俩都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拿你父亲来交换。若是他肯来,说明他会归顺我们大燕,若他不来,就算你回去也没用。”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再拖下去只会等来援军。

苏知远来,那就声称苏家已经倒戈,胁迫他们打开城门;苏知远不来,今晚军营便会暴乱,他们趁机攻城。

史承雄离开,五郎嘴里的布终于被拔了出来,他像看一个陌生人那般瞪着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四兄:

“苏元植,你是不是疯了?若不是你提议让你回去劝降,他们也不会提出让阿爹来换我们!阿爹他能来吗?他是一军主帅,他只要踏出城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管意味着什么,我们总不能这样坐着等死。”四郎郁郁道:

“爹肯定是牺牲我们也不肯开关,但其实我们可以假意答应,等他们入关以后,我们再从后面夹击,长安城外有几万神策军,他们不肯来救援,我们就该逼他们出手。”

“你这是什么怪想法?”

五郎简直不能理解。

不,他其实一直都不能理解四郎种种行为,只是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在他和洛泱眼里,四郎自带亲人光环,让他们都自动忽略了这种“不理解行为”。

“我只求阿爹狠下心,千万不要来换人质。我们应该想办法让鄜坊军对他们产生怀疑,这并不是什么正义的圣战......”

“你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四郎冷哼道:

“他们人多势众,朝廷调兵都要几天时间,说不定兵还没调到,圣上便已经坐着他的轮椅跑了。”

五郎不说话了,不是他赞同四郎的话,而是与他根本无法好好沟通。

同州城头很快收到了第二封箭信,要史将军本人来交换两位苏郎君。

“阿爹,您不能去!您只要入了敌营,朝廷就会将您定性为叛国。”二郎看到信的内容,肺都差点气炸了。

苏知远淡淡道:“刚才你们是怎么说的?一怕史承雄不在射程中,二怕他混在人群里。我若能过去,就能想办法将他引到适合床弩发射的方位。”

这......这倒是真的。

只是苏知远心里还有点私心没表现出来:

五郎是夫人的心头肉,两人成亲快三十年,不是打仗就是轮值,能在家好好陪着她的时候不多,他不想让她伤心。四郎也是他们的儿子,夫人身体本就不好,同时失去两个儿子,那还不要了夫人的命?

自己这身体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能换儿子的命,那是他赚了。

但这都不能说,他得悄悄的去,儿子回来,他便在敌营以死明志,朝廷里还有齐王,必能保住苏家。

他不知道的是,他指望的齐王已经悄悄离开京城。

李奏的目标是河中节度使,他公然抵抗执行齐王谕令,已经开了个很坏的头,现在除了刚上任的河东节度使柳公绰派人前往同州,其余节度使都没有行动。

他得杀鸡骇猴。

最重要的是,河中府离同州非常近,仅仅只有百里,比从任何一处调兵都更近。

救援如救火,在洛泱出城以前,他就带着已在兵部亮明身份的八百玄冰卫出了城。

“玄冰卫属巢县公李奏所有,所有用度由巢县公自行支付”,当年圣上亲自下的圣旨,兵部还发过全国通告。

现在只不过将花名册正式报备,拿到身份证明而已。

第423章 弑子(2)

齐王李奏带领八百骑精骑,一人双马,星夜兼程赶往河中府。

这八百人不久前刚和吐蕃兵在战场上磨炼过,从马蹄铁到火器,从更轻便的锁子甲,到用灌钢法和纯度更高的铁打造的钢刀,无一不彰显他们的特殊身份。

他们腰上“玄冰卫传用”的鱼符,是神阙洞老指挥使八十年来的坚持,终于换来了朝廷的承认。

当玄冰卫冲入节度使府邸的时候,李奏拿出自己的谕令让河中节度使大声朗读,直到他派去增援的河中军集结完毕才能停下来。

调到了河中军,李奏又带着他的玄冰卫先行赶往同州。

这天夜里,李奏与洛泱都不知道,他们已皆在同州星空下。秋虫在草丛里拼命嘶叫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星光闪闪烁烁,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苏将军带着个亲兵出了军营,亲兵替他拎着酒坛,他要去邓将军灵堂前坐坐。

两人是兄弟,也是亲家,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军营里没人觉得奇怪,反而认为将军这是真性情。

苏将军坐在马上有些摇晃,酒还没下肚,就像是醉了。

洛泱坐在油灯下仔细擦着她的鸯头匕首,那是很久以前李奏的,手上擦着匕首,心里却在想着父亲刚才说的话:

“阿爹老了,你也长大了,他们兄弟几个阿爹都不担心,唯独担心的是你。将来若你真嫁入皇家,不争不抢,平平安安过日子才是长久。

你的几位兄长,四郎品行不坏,只是他心眼多些,李娘子只怕管不住他。你让齐王给他找个无权无势无关紧要的职位,混一辈子也就算了。”

不对劲啊!阿爹怎么提起四兄口气这样寻常?

四兄、五兄还被关在对面敌营里,明日一早才出城送火器,还不知道斩首行动能否成功,阿爹怎么就像他们已经回来了一样?

洛泱有些心神不宁,一不小心匕首划破了手指,她“嘶”的一声,伤口冒出了血痕。

“小娘子,你手受伤了!我去给伱拿止血药。”邓春花忙站起来要去找药箱,却被洛泱拦住了,她肃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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