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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春令(100)

卫听春已经把那个青绿先生,带入了太子府,逼问出了薛盈身上所中的致幻药的解药。

而且还把搜来的致幻药,给青绿先生喂了下去,让他自己救自己。

但是解药就算能配出来,现在也不是解毒的最佳时机。

多年沉积,这解药下去,会直接要了薛盈的命。

卫听春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只短暂合眼。

如今也是头脑发昏发胀,整个人浑浑噩噩,想到薛盈可能会死,她就有种浑身发冷的滋味。

像十八岁那年,冻死在大雪中。

卫听春以为她早就忘了当时的感觉,却没料到在这些天竟然不断重温。

她也被折磨得不轻。

而这时候和她一样熬了许多天的陈太医,也如同下病危一样。

用沉重的口吻,对卫听春说:“如今只有两种办法,或许能救太子性命。”

卫听春声音干涩,已经连火都燃不起来了。

“你说。”

“太子所中之毒,以被我圈在一处,现在当务之急,是用何种方式,逼出毒血。”

“可如今太子连药都难进,这样耗下去,只能油尽灯枯。”

“一是刀刺心口,体外放血,但这种危险极大,十不活一。”

“一种……是设法以硬物重击太子胸腔,以外力将他心口的淤毒震出来。”

“但这种方式,有可能击碎太子胸腔肋骨,加重病情,到时候必然药石无医。”

卫听春听的心惊肉跳,心口惊惧,有种欲要呕吐的难受。

但她还算冷静,问陈太医,“第二种方式,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陈太医闭了闭眼,捏了下眉心,说:“三成。”

卫听春只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

“不行!”

她断然道,“这两种方式的风险都太大了。”

她因为身上带着薛盈给的各种玉印,一动起来就有清脆响声,那其中有两块缀玉拼起来,竟然是太子印章。

皇帝本就想让薛盈快死,根本不可能管,因此这偌大的,没有后宅女主子的太子府,现在完全是卫听春说的算。

“你与我仔细说说,他心口淤积的毒素,到底要怎么引出……”

卫听春和陈太医又谈了很久,她在系统空间里面翻翻找找,没有办法能救薛盈。

卫听春穿越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其中医疗方式甚至是病症毒素,解毒方式,都相差太多,很多是无法用科学去解释的,就像修真界,就像末世。

卫听春不能乱来,只能听信太医的话,一切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

但是陈太医提的这两种办法,太过极端,即便是将人救回来,日后怕是也会疾病缠身。

而且……就算薛盈是主角,也会死的,否则那么多世界的主角扮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卫听春听了一夜,耳朵已经麻木。

她绞尽脑汁,最后问陈太医,“不能让他自己把淤毒吐出来吗?”

陈太医沉默了许久,而后道:“我确实可以设法将太子神志短暂唤回,可是太子已然没了求生意志,又如何能自己吐出淤毒?”

卫听春闻言也沉默了很久。

天亮之前,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眯着眼看向暖黄的晨曦,背对着陈太医道:“你设法将他唤醒,我来试一试让他自己吐出来。”

第57章 五穿

陈太医给薛盈用的是虎狼之药, 强行激发出薛盈身体潜能,让他短暂醒过来,甚至还加入了一些这些天卫听春逼迫那个青绿先生交出的解药。

几个太医轮番讨论过, 确确实实对薛盈之前的症状, 这才给薛盈灌进去。

“这种药只能用一次, 如果这一次不成……”陈太医对卫听春道,“太子的症状, 只会越加严重, 等到无法进药,哪怕神医降世, 怕也无力回天。”

他说这番话, 倒也不是吓唬卫听春, 众所周知医死太子,他罪责难逃,但是若非走投无路, 他也不敢答应卫听春的提议。

他提出的那两种办法, 虽然有可能救回太子,但是无论是哪一种, 即便是人救回了,恐也命不久矣。

陈太医也是在赌。

赌的不是痴男怨女创造奇迹, 是太子能够在吃人的深宫中走到今天, 靠的不光是心机,更是运, 赌的是他身为储君, 屡屡为民请命, 功德累累,老天若是收了这样的人, 那便不是死一个太子,而是这大乾的国祚注定要断。

太子服了药,等待药效发挥的时间里,卫听春一直没有到薛盈身边,她始终站在距离薛盈的床榻边有些距离的窗边,将窗子推开了一点缝隙,不断吸着外面清冽的空气。

夜幕降临,后院只有几盏孤灯。

卫听春听到身后婢女轻轻唤了一声“姑娘”,这才从一尊雕像一样的状态中恢复正常。

没人知道她等待药效这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卫听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卫听春朝着内室走的时候,婢女和侍从按照她提前交代的,全都退出到门口。

陈太医候在偏殿,随时准备救治薛盈。

卫听春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躺着的薛盈,果然睁开了眼睛。

他本就不够丰腴的身形,自她失踪到如今,急遽消瘦。

他的轮廓更锋利,躺在那里,你甚至会忽略他的身高,因为他看上去只有一把骨头。

这会儿可能是药物的原因,他的面颊被激发出了一些红晕。

让他乍一看上去,竟然有种还算健康的错觉。

但是卫听春知道,今晚若是不能成,她的小盈盈,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或许他死了还会“活”过来,被人称赞他是天命所归,是上天庇佑。

但是那个“他”不会再是他,卫听春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这些穿越者,为了维系世界的运行,不得不取而代之,是很残忍的。

卫听春坐在了床边,薛盈的目光一开始有些涣散,但是因为这么多年,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悄无声息地下毒,这也是他第一次服下解药,因此他的神志,此刻正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转动眼球,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卫听春。

他没料到自己还能睁开眼,还能看到卫听春,因此他的眼睛很快定住,堪称贪婪地注视着卫听春。

卫听春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拉住了薛盈的手臂,将他从躺着的状态,扶坐起来,在他的腰后,垫了软枕,确保他能够坐稳。

她这才开口道:“我同你认识,已经快十五年了。”

薛盈靠着床头,看着卫听春,抿了下唇。

卫听春说:“我扪心自问,我对你不错,我从未对一个人这样好过。”

卫听春抬手,摸着薛盈的脸,堪称温柔,眼神却透着复杂。

她说:“我没有过朋友,没有过玩伴,甚至没有养过猫狗,我总觉得,你像我精心饲养的狸奴,柔软高贵,能陪着我,伴着我,走过一段孤独的路。”

薛盈咽了口口水,痴痴望着卫听春,听她说希望自己是狸奴,他甚至微微侧头,循着卫听春的手掌,轻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