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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俗游戏(3)+番外

作者: 云上飞鱼 阅读记录

他并没打这套房的主意。这房子虽说已经过户给了他,但这是远房亲戚为着那点微薄到几乎没有的血缘关系而给予他们的善意,法律上他可以随意将它怎么处理,道德情感上他却不愿意。

或许等夏丽的病治好了,他们还会再回到这里来。

“远哥,走了吗?”

邻居小张正准备敲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便直接拉开进屋,“现在出发?”

“好。”夏安远拉起行李箱,“我们先去医院接我妈,等雨停一停就出发。”

“我来吧。”小张作势要帮夏安远拿行李,他是个很热心的年轻人,因为津口和林县两地相隔太远,医院的车没法来接夏丽,夏安远不得不带着夏丽包车过去,但一听夏丽是病人,没几个跑长途的愿意接单,小张听说了,便自告奋勇地要送他们去津口。他是开货车的,开长途很有经验。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夏安远对他笑笑,“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你了。”

夏安远的眼镜雨淋湿后就一直揣在兜里,小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戴那架笨重眼镜的模样,有些看傻了去,夏安远走到门口他才回过神来:“不麻烦不麻烦,我爸那车扔那儿多久没开了,我开出去挣点外快怎么了。再说了,哥你给的比外面的多多了。”

夏安远等他出来关上门,说:“谢谢你,小张,你帮了我个大忙,等过去了我请你吃大餐。”

小张嘿嘿一笑:“那倒不用了,你们用钱的地方多,我这人好打发得很,到时候你请我吃碗面就成,都说北方的面好吃,我还从没吃过呢。”

夏安远往楼下走,闻言,轻轻笑了笑。

“哎远哥,为啥非要今晚走啊。”小张赶紧跟上,“前几天你说要走,我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快,你那铺子什么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夏安远点点头,搬出夏丽来挡他的问题,“我妈这个情况,肯定是能早点就早点了。”

这倒不是借口,夏丽的病确实拖不得了。

车刚到医院雨就停住了,夏天的雨,能从下午那会儿下到天黑已经算老天相当给面子的了,小张帮忙将夏丽扶到后座,夏安远将医院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听医生嘱咐了几句,这才钻进后座。

“走吧。”他拍拍小张的肩。

车子应声而动。夏安远给昏睡的夏丽系上安全带,又将她额间垂下来的碎发拢到耳后,静静地看了会儿她。

许多年过去,生活与病痛早已将夏丽折磨得不成人样,两边脸颊瘦得凹下去,乍一看有些吓人,但认真去描摹,还是能轻易找得出她年轻时令人惊艳的模样,夏安远跟她像了八成。

调整好姿势,他把夏丽的脑袋轻轻靠到自己肩膀上。

为了照顾病人,小张开得并不快,夏安远打开一点窗户缝,让雨后潮湿的空气在车内流通,车窗外是他看了四年的小城风景,安静的街道,陈旧的建筑,单调的霓虹,这一切都随着夏安远的思绪往后飘去,逐渐褪了颜色,成为他记忆中定格的画面。

“远哥,”小张看了看后视镜中的夏安远,忽然觉得有点热,他问,“你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啊?”

夏安远凝眸望着窗外,随口答:“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那你家的房子要租出去吗?”

夏安远看向他:“我贴上广告了,半个月都没人问过,估计不好租。”

小张立马移开眼神,认真地盯着前方:“咱们那儿的房都不太好租,本来外地人就少,环境又差,更就没人想要了,倒是旁边那条街的人不嫌弃,可咱们也嫌弃她们不是……没事,你放心去给夏姨看病吧,我在家有空就帮你找找租客,多少也是一笔收入嘛。”

夏安远闻言,有些疲惫地垂下眼帘:“租也租不了几个钱,太麻烦你了,随缘吧。”

见他疲倦,小张不说话了。林县城区很小,没多会儿车便驶上了高速。因为夏安远不大会开车,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小张一人开了下来,第二天下午才到达津口。期间夏丽一直没醒,到服务站时从洗手间回来,夏安远瞥见小张还偷偷小心翼翼地去探她的鼻息,却没说什么。

到了医院,小张帮忙把夏丽送进去,又前后帮着把一堆住院手续办完,夏安远兑现承诺,不仅带他找了个医院周围看起来最好的中餐店下馆子,还给了他双倍车费。

小张有些愣,说什么也不肯多收夏安远的钱,但夏安远无论如何是不会把掏出去的钱再收回来的。小张只得作罢,一边吃着菜一边说:“远哥你太客气了,我说吃碗面就成,你还来找这种馆子。”

说着说着他放低声音:“你不知道医院附近的馆子都很贵嘛,车站附近的也是!”

“吃吧。”夏安远笑了下,开了瓶啤酒对瓶吹,“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他咽下啤酒,冰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萦绕,他看着啤酒瓶里丰密的白色泡沫走神,心想那个人是不是这时候又去了杂货铺,要买一包白沙。

昨天看他离开的背影那么匆忙,是自觉姿态输给了自己,丢了他纪大公子的面子么?

当然,即使他还会再去,也找不到自己。

想到这里,夏安远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放心吧,不会缠着你。

第3章 老板呢?

千里之外的林县,多一人或是少一人都不影响人们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仿佛复制粘贴,昨天上演了什么,今天依旧出演,夏安远在这里的四年,亦是如此往复。

那辆迈巴赫驶入了这条小巷,比昨天的时间要晚一些,因为它的主人在换西装时犹豫了一下,搭上一块新表,又往手腕上喷了香水。

等香水味散得差不多,他才坐车出发。

老远就看到杂货铺门口堆了一堆东西,其中就有夏安远前几天拆下来的那个电风扇。

他正了正领带,车停稳几秒后才下车,像平常走向会议室那样,从容不迫地顶着烈日走向这个小杂货店。

“有人吗。”他清了清嗓子,忽略了右手边那堆等人来收的废品。

“来了来了。”一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抱着一堆纸壳出来,将它们扔到门口的废品堆里。

“还真有这么一人。”她见到男人似乎挺高兴,扯着嗓子冲旁边凉菜铺喊,“老王,老王!是这人吧!”

老王早就露了脑袋在旁边看了,闻言急忙点点头,小声说:“是他是他。”

男人蹙眉,又问了一遍:“老板呢?”

妇人叉腰笑道:“我就是老板。你要一包白沙是吧?不巧,白沙卖没了,要不来几包中华?这最贵的烟了……”

男人双手撑上货柜,黑黝黝的眸子死盯在妇人脸上,深潭一般,里面像有凛冽的寒意,“我问,这儿的老板人呢。”

低沉的声音很有威慑力,意识到事情有变,他不再像刚才语气那般随和。其实他刻意收敛不少,但即使是这样,浑身仍然散发着久处上位发号施令惯的压迫感,在小县城生活了一辈子的妇人哪应对得来,她隐约察觉到眼前高个男人的怒意,不自觉地收起笑容,瑟缩道:“我不知道……你不买东西就算了……你问老王、你问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