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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 君/荒淫无道的日子里(23)

“那是雪妃不够风情!”

“虎姑你不了解尊主。”

“你才不了解男人!”

“……”

自各地献美以来,邀月宫内众智囊亲信就不停出主意,研究如何乘虚而入,将武尊对焰妃的宠爱分薄,免得危及地位。华妃父亲送来的这批年轻貌美小奴隶,不但无法生育,还有家人牢牢控制在他们手中,最是听话懂事,不存在任何反叛的念头,比起肆无忌惮的焰妃可靠许多。

耳边虎姑与奶娘争吵不休。

华妃木然拿起象牙梳,打开梳妆匣,静静对镜梳妆,仿佛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无关。

镜中美人年仅双十,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她的容颜如怒放的桃花般,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应被所有男人爱慕,被捧在掌心呵护。可是她的眼睛如朽木般,早已失去了生机,她轻轻地问自己:“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呢?”

奶娘看出了她的不对,含泪劝道:“华儿,要忍,不能不忍。”

华妃的手抖了一下,妆匣被打翻,里面摔出一颗乌黑的小石头,滚在玉石地面上转了两个圈,静静停住不动。她轻轻拾起这颗不起眼小石头,百感交集。

几曾何时,她也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

父亲将她抱在膝上说:“你的名字是太阳光华之意,你的人也应像太阳光华般耀眼。”

她好强好胜,三岁开始学武,五岁可以骑龙,穿红衣,持长剑,在格木尔沙漠里追风,十五岁女扮男装,穿盔甲偷偷混入父亲统帅的战队,亲手斩下第一头龙……

爽朗的笑容在阳光下特别美丽,眉飞色舞的神采在狂风中格外迷人,豪迈大方的性格在沙漠里特别醉人,她的身边永远不缺追求者,无数英俊勇敢的儿郎,争先恐后,捧着最好的猎物,带着最美的宝石,只求博她一笑。

她是格木尔沙漠的花,是天之骄女。

就算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人想法设法去为她摘来。

“阿华,看,这就是天上的星星,”那个瘦削清秀的少年,风尘扑扑地来到她面前,摊开掌心,用有些木讷,有些期待的声音说,“昨夜有流星陨落,这颗星星划过天际,越过沙漠,落到雪虎高山,我去找到它,送给你。”

少年掌心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暗淡无光,就如路边石子般不起眼。

“这会是星星?”华妃失望地说,“你看这满天星辰都是会闪光的,比月光石更耀眼,比金辉石更璀璨,木穆,你莫要去路边捡块长得古怪点的石头,随意打磨一下拿来,欺我不识货。”

“它真的是星星,”少年顽固地说,“我亲眼看它从天上落下。”

男人的甜言蜜语,总是一套又一套,就连这个比她还小上两三岁的少年,也不例外。

华妃为少年的小小骗局,哑然失笑,她忍不住取笑了对方几句。

少年默然,满脸通红,转身离去,再不提起。

华妃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将这块小石头用红布包起,随手丢入梳妆匣。

再后来,父亲在战役中去世,失去强有力的靠山,她和母亲的处境变得微妙。所幸云泽大陆鼓励人口增长,贞操观念不强,对寡妇改嫁持支持态度,于是母亲就带着她和弟弟,嫁给城中一个要续弦的小贵族,继父自有儿女,她的地位大不如前,幸好奉承她的贵族子弟依旧很多,继父存了让她联姻的心,日子也不算难过。

那年,政权更替。

那月,格木尔沙漠群龙入侵,地方长官求助中央。

那日,武尊率军救援,温酒谈笑,单枪匹马,独战群龙,一剑斩落龙首。

那时,他站在四翼金色飞龙上,在夕阳下凯旋,黑色战甲带着地狱气息,手中长剑滴着龙血,墨色长发被狂风吹得凌乱,暗色眼眸里带着鲜红的战意,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俊美得宛若战神下凡,能让所有女孩窒息。

缓缓落下的太阳被盖住了璀璨,徐徐升起的月亮被掩住了光华,满天星星失去色彩,能让天地为之动容者,惟一人耳。

华妃的心,怦然而动。

比起那块黑漆漆不起眼的石头,这才是她朝思梦想要摘的明星,这才是配得上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继父安排要将她送与武尊,她没有拒绝。

临行前那天,送陨石少年的妹妹来送她,她忿忿不平地痛骂华妃:“有些话我哥哥不让我说,可是我今天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所以我非说不可。我哥哥送你的星星绝对是真的!他为了这颗星星,每天晚上跑去山上看流星,像个傻子般彻夜等待,整整等了三百六十五天,才等到这颗星星掉下来!谁也没见过真正落下凡尘的星星!或许是他捡错了,或许星星不像你想的那般模样,可是你怎么能说他撒谎呢!”

少女字字句句,敲在心扉,让人不得不信。

华妃愕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屋外催送行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忽然有点不安,有点后悔,有点想去找少年再问个清楚,可是来不及了,无论她心里有歉意,还是疑惑,也只能随着送亲的队伍,永远离开了。

她无数次回首,告别故乡,告别那片漫天黄沙里的美丽绿洲。

少年独自骑着飞翼龙,默默的,远远的,跟在送亲的队伍后面,跟了一程又一程。

一步错,步步错。

她心目中的明星,剥去光华耀眼的外壳,竟如此不堪。

起初两年,武尊虽然嘴巴恶毒些,行事还没太恶劣,顶多因不懂规矩,会胡乱提出些惊世骇俗的意见,但有武者百官们帮衬着,也没出什么乱子。对待后宫美人们,虽不算很亲热,也不算很刻薄。待他在位置上呆久后,为人处世却越来越糟糕,贪花好色,饮酒作乐,什么荒唐事都做,就是不做正经事。

华妃稍微规劝过几句,被痛责,罚去冷宫面壁思过,直到继父与兄弟联名求饶,高傲的她被迫做小伏低,哭着道歉,祈求原谅。

武尊放下酒杯,拍掌道:“你要讨我欢喜,要我原谅?好,听说爱妃舞姿出众,你今天就在这里,在这个邀月殿里,像奴隶般脱光了跳舞,若是跳得好,就让你出来。”

华妃无奈,从了。

自那天起,原来的她就死了。

武尊行事越发放荡不羁,让所有对他有过期望的人,都心灰意冷。

可是,云泽大陆贵族与奴隶之间地位天壤之别,她不能任凭他让奴隶为后,践踏所有贵族的脸面,她不能向奴隶下跪乞怜,践踏家族的脸面。

她必须将武尊的心挽回来,打消他荒唐的念头。

她也曾记得,武尊在酒醉后,无意说过,若是谁为他生下孩子,便立谁为后。

尚武神殿,后宫美人虽多,女奴隶们并不具备生育能力,而她和雪妃得到的宠幸机会都不多,迟迟未有怀孕,再加上武尊嗜好在外偷情,见他一面更是艰难。

如今,她要倾尽全力去争取。

格木尔沙漠里,骑着铁甲飞龙,手持宝剑长鞭,豪迈大笑的追风少女,已无影无踪。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夹起尾巴过活,唯恐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犯贱似地祈求不爱的男人垂怜。

华妃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个孤独地在高山仰望星空,用三百六十五个夜晚的守候,执着为她寻找流星的木讷少年。

她好后悔。

“华儿,华儿?”奶娘难过地看着心爱的孩子眼角的泪意。

“我不会哭,会忍耐的,”华妃狠狠抽了下鼻子,高高地抬起头,这是她自己愚蠢犯下的错误,所有后果自己必须承担,她果断命令,“将诺儿与青芜都派去尊主身边服侍,告诉她们,若是谁能得尊主欢心,重重有赏,还可将她们家人调去山庄荣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空空、废柴和半夏来找橘子玩。

很欢乐地玩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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