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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81)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林容是说过这话,不过后来翠禽、凤箫劝她病中不要饮酒,便算了。这时候,怎么又送了一壶来?

林容坐起来,撩开帐子,狐疑地望了望陆慎。

陆慎沉着脸负手立在一旁,见林容望过来,哪里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呢,气得咬牙道:“崔十一,本侯还没那么下作!”

林容偏头喔了一声:“君侯是行伍中人,雷厉风行,催情酒这种慢吞吞地东西,又哪里有性子呢?其实大不用这么麻烦,叫丫头进来按住我的手脚,君侯想叫我怎么服侍,我自然就怎么服侍。喔,君侯不喜欢丫鬟伺候,把那日药铺外的军士叫来,也无不可。”

陆慎不知女子竟可以伶牙俐齿到这种地步,他揉了揉眉心,喝道:“崔十一,纵使你没有身孕,可你弃家而去是真,流落在外是真。你瞧瞧你这副样子,可有半点妇容妇德,崔氏满门诗书,便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么?”

林容立刻回道:“是啊,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君侯。那么就请君侯你休了我吧,也不必送我回江州,只当我死了便是。”

两人话赶话,谁也不让谁,说到这个地步,都没法再接话了。

陆慎梗了梗道,吩咐丫鬟:“夫人病中神志不清,说起胡话来了,明日一早请了大夫来诊脉。”说罢,便拂袖而去。

那奉酒的丫头,已经被两人这通吵吓得瑟瑟发抖。林容笑着招招手,唤她过来,问:“这时候各处都下钥了,哪里来的桂花酒?”

小丫头便道:“是翠禽姐姐听见夫人同君侯在里边吵起来,吩咐我拿进来的。说是去年在宣州酿的桂花酒,带了一小盅给夫人尝尝。”

林容倒了一小杯,品了一小口,果然酒香幽远,她捏捏那小丫头的脸蛋,宽慰:“没事了,不用怕,回去叫大家都歇下吧。”

只是这个没事只是说说而已,陆慎说她病中神志不清,那便是神志不清,虽深夜来不及请大夫来,但是凝神静气的药是常备着的。

立刻便有丫鬟去温了药来,跪在林容床榻前:“请夫人服药!”

那药林容已吃过一回,黑乎乎的一大碗,药方里不知加了几倍的黄连,喝一口便苦得人头疼。她皱着眉摆手:“倒了吧,太苦了,我不喝。”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眼生的婆子,奉上一叠杏脯:“夫人喝一口药,便吃一块儿杏脯压一压,便不苦了。君侯吩咐了,要看着夫人服药,一滴都不能剩下,这才有药效!病好了,自然也就不说胡话了。”

林容颓然,陆慎那厮折磨人的手段可真多,她端起药碗,直把陆慎骂百十遍,这才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苦得她直欲干呕。

翠禽、凤箫忙替她抚背、漱口,好半晌这才缓过来,劝道:“县主,这是何苦呢?”

林容本没有什么,听见翠禽这样问,反涌出无限心酸来,有气无力地瘫在床褥上,一行清泪滑下来,缓缓流入发鬓之中,望着帐顶痴望道:“我哪里知道呢?”

一时,众人皆默默不语,只闻灯烛声。良久,林容挥手:“再过两个时辰,天都亮了,你们也都下去眯一会儿吧。”

翠禽道:“奴婢陪着县主。”

林容闭着双眸,摇头:“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众人退了出来,翠禽也跟着默默垂泪半晌,凤箫却不懂:“往日杭卿设局,叫君侯迁怒于县主。现如今君侯消气转圜过来,怎么县主却不肯下台阶呢?闹得太僵,伤了情分,终究不好。”

不说传到雍州去,便是江州的长公主知道了,也是不好的。

翠禽叹了声气,问:“什么才叫好呢?以后这话可乱说不得,尤其是在县主面前,知道么?”

二人一面说,一面退出来,见内厅左廊房净室里竟然掌着灯,有小幺不时抬了井水进去,狐疑地互相望了望,心里惊呼:“君侯竟还没走么?

第55章

陆慎自然是没有走的!

这夜电闪雷鸣, 风雨大作,庭中又不知添了多少落叶。陆慎从净室出来时,沉砚仍候在廊下阴影处:“爷!”

陆慎吩咐沉砚:“你去查一查。”

翠禽、凤箫二婢的悄悄话, 陆慎是并没有听见的, 他只是对林容抗拒厌恶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在宣州是她有错在先,未能约束江州家将部曲,又插言外朝事宜,自己命她闭门幽居, 也不过是从轻发落罢了, 她竟然要跳崖轻生?

这次接她回来,仍旧是赌气不愿意,口不择言说了许多胡话。陆慎感叹这妇人气性颇大之余, 又想起宣州的事来。

在江州军士犯命案, 自己发落她之前,这妇人服侍自己也颇恭谨柔顺,与今日之模样天差地别,叫陆慎不得不思量起来,宣州之事, 莫非有一二自己不知的内情,当真冤枉了她。

具体查什么, 陆慎没说,沉砚却已心领神会。翠禽、凤箫二婢的话,陆慎没有听见,沉砚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问:“杭卿姑娘当日在宣州总管内院各处事宜,是否也要讯问?”

陆慎皱眉, 听出几分言外之意来,吩咐:“尽快,一概核查确实,立马来报!”

说罢,陆慎转身进了里间,见那女子蜷缩成小小一团,满鬓青丝散在大红鸳鸯锦被上,朱唇微张,星眸低垂,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陆慎掀开床帐,把雨淋淋的夜隔绝在外。他试着去揽那女子的细腰,盈盈一握,见她只茂睫微微颤动,一副顺从并不反抗的模样。俯身过去,下颔抵在那女子颈窝处,立时闻得一阵幽秘的女儿香,那阵馨香勾得他立时又心猿意马起来,不能自持又不愿自持,手腕也慢慢收紧,拢了她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一只手也不老实,探进小衣里,拥雪成峰,挼香作露,香浮欲软,恰似玉山高处,一对儿小缀珊瑚。

陆慎惊诧于这女子这样顺从,还当她发作一番,已然消气了。只未来得及暗喜,便听得耳边女子小声隐忍的啜泣,顿时僵在那里。

好一会儿,那哭声才止住,林容无力地问:“你就是恨我、厌恶我,因为我是崔氏女,我不顺从你,就要折磨我,羞辱我?”

恨?这世间能叫陆慎瞧得上的人不过二三人,能有资格叫他恨的也不过一二人。厌恶?陆慎厌恶人,轻微一点的,只会把人打发得远远的,连话也不会多说。倘若厌恶得多了,那就用不着打发了,直接杀掉便是了。能叫他厌恶而又又有本事活在这世上的人,实不算多。

陆慎覆身上去,握着那女子的皓腕,幽潭般的眼神游移,从那丁香似的玲珑耳垂,直至含泪的双眸。

陆慎微微发怔,良久抬头,定定道:“你听着,我待你,不是恨,也不是厌恶。”

不是恨,也不是厌恶,那是什么呢?陆慎说不出来,只觉得此时一颗心轻飘飘发软,他低头,瞧那女子眉间若蹙,一双眼睛仿佛蒙着薄雾,欲泫欲泣,不由自主道:“你不愿意跟着我,也不愿意回江州崔氏,我成全你。可我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