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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67)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那县令命人布置绛帛铭旌,酒馔,牲羊等祭品于目前,烧香酹茶酒祝拜,另外奉上三柱清香给林容:“夫人,请!”

林容接过清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里,心里默默道:“师兄,不管你去哪儿,不管你是不是回去了,希望你能保佑我达成所愿。”

玄音壁上并无休憩之地,林容拜祭之后,便借口劳累,在山脚停驻,并不往徐州而去。那那副将劝了几日,林容丝毫不回应,反而把师兄曾经去过的天梯、玄音壁、云台瀑布,一一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林容心里觉得奇怪,师兄留下了那么多线索,为什么偏偏在这里,自己却一无所获?这日,往雁湖游览归来,刚下船,往山廊里过,见尽头处点着一盏一人高的七星灯,正觉得奇怪,便见那边走来一僧一道。

二人一人手持抚尘,一人口念佛号,一面走一面交谈:“裴令公虽不是方外之人,却归于方外,可见成佛成圣,并非只有佛门道家之人才能企及之事。”

那道士摇头:“非也,非也,裴令公临终之际,躺在瀑布下的小船中,那日电闪雷鸣,一阵云雾之后,连船带人都不见了。裴令公生前曾说过,倘若他真不见了,那必定是回去了。你细细品这回去二字,又岂是什么成佛成圣?”

那和尚坚持己见:“裴令公乃天上星宿降落,说回去二字,怎么会不通呢?”

道士摇头,掐指算了算:“下月十五,月盈之日,倘若再有大雨,你我乘一艘小船,往瀑布之下而去,到时自见分晓。”

那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天时、地点相合,人却不一样,只怕也是不行的。”

林容站在山廊上,迎面是透骨凉的穿堂风,招了招手,吩咐翠禽:“你带两个护卫,去问问这二人,刚刚说的是什么事?”

至山脚下,翠禽便跟了上来,一面服侍林容上马车,一面回禀:“县主,都打听清楚了。这两个人都是听说了裴令公临死前的神迹,前来求道求飞升的。不独他们,自裴令公死后半年,已陆陆续续有近百人前来,有道士和尚,也有名仕。”

等上了马车,又细细道来:“裴令公得高人指点,在云台瀑布之上,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均布置了一人多高的七星灯,午时三刻,从瀑布上一跃而下。说来也奇怪,裴令公跳下去之后,大晴的天,整个玄音壁皆为云雾笼罩。那瀑布下有一面深潭,家仆寻了数日,皆不见尸首。”

林容道:“那瀑布前几日,咱们去过,按理来说,便是死了,尸体也该飘上来才是。”

翠禽点头:“那瀑布之下,活水只有一处去路,怎么着也不该找不着尸首?这样越传越玄乎,慢慢便有了裴令公在云台瀑布得道的说法。”

林容听了,沉思良久,又把那县令许有涯请来,细细问了一遍。

翠禽候在门外,越听越惊心,待送走了许县令,掀开帘子进去时,便见林容撑着下颚,望着玻璃走马灯发愣,当即跪下:“奴婢知道,县主是忘不了从前的事,想着从千荡崖上又跳一次,是不是?”

林容什么话也没说,这丫头却猜得个明明白白,只是她说的从前之事,跟自己心里想的是两回事。

翠禽泣道:“主子从前跟奴婢说过,您想通了,想明白了,可如今做什么又要做糊涂事去?提起千荡崖这三个字,县主就失魂落魄,您吃了多少苦,难道不记得了么?”

林容叹了口气,手上摩挲着一串琉璃珠子:“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寻死!”

翠禽压根就不相信:“裴令公得道,不过是方士谣传,怎能当真?从那瀑布上跳下去,便是不死,县主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住?况且,那瀑布下草木极盛,四面都是峭壁,就算县主侥幸不死,又怎么从下面上来?”

林容心道,就算没有这谣传,我也得试一回啊,她取了帕子替翠禽拭泪,笑着宽慰:“你放心,这么个小水潭,小瀑布,还淹不死我,你家县主我的水性,那可是有名的好。”大冬天还叫老爷子揪着去冬泳呢!

翠禽的泪流得更凶,一面抽噎一面断断续续道:“县主这是何必,从前的事,过去了便是断了,现如今县主业已嫁人,何必再想着从前呢?”

林容知她误会,并不答她的话,反而将错就错,一半说自己一半说崔十一娘:“翠禽,你不让我试一试,又怎么肯死心呢?”

试一试?试什么呢?从瀑布悬崖上跳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呢,翠禽茫然不知!

第45章

林容既下定了决心, 便无论如何也要往那山崖上走一遭,虽然还有好几日才到十月十五,但是先去勘测一番地形却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日, 一大早, 林容便把翠禽支开:“我那日听许大人说, 泊门县里有一特产,叫梅菜饼,颇有风味,你带几个小丫头去买些回来。咱们来这里一遭, 也尝个新鲜。”

翠禽自从察觉到林容的意图, 便须臾不离地跟着林容,闻言虽明知道林容想做什么,但是主子的吩咐又不能违抗, 只得把凤箫叫过来嘱咐:“县主受了委屈, 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我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要时时跟着,事事留意,知道吗?”

凤箫应了, 只心里嘀咕,县主这几日哪有不痛快, 岂不是比在宣州时痛快多了?

打发走了翠禽,林容便领了丫头婆子往那瀑布上的云台而去,果见八卦方位上都立着一人多高的七星灯,事先已经叫护卫清场, 此时云台四周围绕着数十位前来求神迹的道士、和尚、文士,见着林容来, 便大声嚷嚷:“不知尊驾何人,竟然令人把守此地,不许人出入,这是裴令公陵寝所在,并非世家宅院。”

林容理也不理,挥手吩咐:“就说我要在此处拜祭裴令公,请这些人下山去!”

秋汛渐至,那云台山叫瀑布的流水浅浅漫了一层。林容涉水上云台,往山崖下望去,果然见水流奔急,她有心想着先下去瞧瞧,略往栏杆外探了探身子,便叫凤箫拉着:“县主,小心,这里长满了青苔,当下摔下去!”

林容点点头,抚开凤箫的手:“放心,我只是瞧瞧!”又顺着石阶往下一二十步,便见嶙峋的乱石,陡峭的山崖,从这里跳下去,即便是立刻去寻,恐怕非一二日,不能到崖底的。她心满意足,便打道下山去,一心只等着十五那日的到来。

这日傍晚沐浴过,擦干了头发,叫翠禽服侍着掩了床帐,刚眯着一会儿,便听翠禽推门进来,禀告:“县主,赵孟怀赵将军到了,说是君侯下令立刻接您去青州,现正等在外面。”

赵孟怀,来得这样快?

林容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好一会儿,吩咐:“叫他进来,我有话说!”

翠禽本想说不合规矩,又咽了回去,另换了一架厚重的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站在外面瞧了瞧,见丝毫不透,这才引了那赵孟怀进来:“赵将军,夫人请您进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