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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48)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林容闻言蹙眉,恍惚间还记得这个崔十一是在唤自己,淡淡嗯了一声,道:“我困了……”

陆慎哪里肯呢,见这敞轩里之安放了些许桌椅,又无床榻,只屏风后放了一大条案,他抱了林容起身,把条案上的书卷扫落,叫她两手攀着案缘:“抓紧些……”

这一夜直闹到鸡鸣时分,这才雨疏风缓,正是: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休要忙,鸳鸯枕上少颠狂。①

黎明时分,这敞轩里已乱得不成样子,妇人仍枕在书卷上沉沉睡着,只鬓发微湿,玉体横陈,衣衫散乱在地上,尽不能用了。

陆慎自己的衣衫倒还十分完好,他轻轻抚着妇人满是薄汗的玉背,眼睛望着敞轩外茫茫碧波,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外面仆妇起身的响动,这才站起来扯了这房里的一处帷帐,把那沉睡的妇人一卷,大步往就寝的内间而去。

翠禽、凤箫候在外面,后来实在是太困,靠在墙角睡了过去,刚睁开眼,便见君侯抱了自家县主出来,衣裳也没穿,不知用什么布裹着,一双玉足仍露在外面,慌忙低头跪下见礼,不敢再瞧:“君侯!”

那处敞轩同林容起居的正房,一南一北,中间尚有一条二十来步的石子漫成的小路,这时候院里的仆妇已大多起身,梳洗的梳洗,洒扫庭院的洒扫庭院。

陆慎抱着林容一路行来,便哗啦啦跪了一路的人,及至房中,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只听得其嘟囔一声:“痛……痛……”,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陆慎替她掩上绣被,这才出门来吩咐翠禽、凤箫二婢:“叫你们主子多睡些时辰,不必叫醒她。灶上时刻备着热水,她醒来许是要沐浴。”

说罢,便往止戈院而去。

林容喝了许多酒,又叫陆慎折腾了一夜,这日黄昏时分才渐渐醒来,窗户大开着,天青色的床帐随风乱拂,床头鸳鸯枕上是一大片金灿灿的夕阳,她慢慢撑手坐起来,只觉得口中发苦,下身钝钝的疼,头疼欲裂。

坐着缓了许久,这才依稀记起一点昨夜的事来,不过也有限,喔,师兄就是裴令公,在这里活到七十,算是寿终正寝,之后她命人送了一壶酒,喝了酒之后呢?

她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唤:“翠禽……凤箫……”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了。

翠禽、凤箫忙进了屋,问:“主子,可是要用水?”

林容揉着眉头,问:“昨晚……”只说出两个字,便瞧见肩头上吸吮的红痕,她掀开被子,见身无寸缕,胸口尤其不成样子,闭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

翠禽拿了衣裳给林容披上,默默道:“主子,您昨儿从夏侯府回来,心里不痛快,叫人送了酒进去。之后……之后,君侯便来了。两人在那敞轩里待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您才叫君侯抱出来。”

见林容闭着眼睛沉默不语,又低声劝道:“主子,这是喜事儿,得高兴才是啊。”

林容不答,偏过头拭泪,吩咐:“备水,我要沐浴。”

林容下得床来,只行动间下面极痛,也顾不得讲究什么,叫两个丫头扶到净室,直泡了快一个时辰,这才穿衣出来。

坐在菱花镜前,见脸上还好,只眼睛肿得跟桃一样,翠禽、凤箫拿了鸡蛋敷上,一面问:“主子算起来,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待会儿先垫一碗燕窝粥,再用别的,免得脾胃不济。”

一面又说:“已经吩咐了厨房的林婆子,叫灶台上的火不熄,时刻备着材料,等主子点了菜,这就下锅呢。”

第32章

林容摆摆手, 刚想叫人都出去,没成想肚子却饿得咕噜咕噜响起来,她面色发窘, 就见凤箫扑哧笑:“主子还说不饿呢?”

翠禽赶忙出去, 站在廊下, 数来宝似的报了一通的菜名:“先上一盅冬瓜燕窝来,用鸡汁、蘑菇汁配,再不用别的银耳之类的。一道清炒鲤鱼片,用秋油滚三十次, 一道梨撞虾, 这个你们是会的,一道文火豆腐,要去皮用猪油煎, 再放甜酒虾米, 最后来一例酒酿清蒸鸭子。①”

林容在里面听了,也顾不得伤心,食指大动,开口道:“再加一碗水粉汤圆,要鲜肉的。”

府里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 君侯昨夜又歇在夫人的院子里,厨房的婆子又最是会见碟下菜的, 记了一遍,笑着问:“翠禽姑娘,就这几道菜,咱们雍地虽加以节俭, 但是夫人的份例还是每餐十道例菜的,这是不是太少了?”

一面又把一锭银子往翠禽手里塞:“姑娘也是客气, 要些吃的喝的,本也是应当的份例哪儿能再收姑娘赏钱,那几个白案的婆子吃酒吃糊涂了,我听人一说就巴巴给姑娘送来,您别同那起人计较。”

翠禽不动声色把那锭银子握在手里,她虽不在乎这些小钱,却也觉得解气,点头笑:“就这几道菜还不够你忙的呢,费工夫着呢?”

饶是如此,等厨房提了食盒送菜肴来时,甜品小菜正菜,大大小小二三十道,直摆满了整个桌子,林容饿了一天,就着菜直用了两大碗碧粳米,又用了一盅燕窝,小半碗水粉汤圆,这才放下筷子。

翠禽、凤箫在旁边伺候着,见此都放下心来,虽然昨日哭了一场,但能吃得下东西,便也没多大的事。

用过了饭,林容坐在菱花镜前,吃饱喝足,郁闷伤情之心减了大半,见杏眼肿得跟桃儿似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吮过的红痕,顿时后悔起来:“实在伤心哭一会儿就得了,喝什么酒啊。”

心里又埋怨起来:“师兄啊师兄,你什么时候能干点靠谱的事?要不是去接替你,我现在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要不是你留下那么多线索,我也不会到雍地来。希望你是回家了,而不是……”

一面强令自己振作起来,做心理建设,虽然来了这万恶的旧社会,但是好歹吃穿不愁,要是运气不好生在这时的种田人家,说不准已经饿死了,人要乐观些,积极些,外部条件不好,但是也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嘛!

心里默念了许多遍,这才稍稍气平。

想着昨夜那些有关师兄生平的书还没看完,又慢慢往敞轩而去,门口守着个小丫头,正坐在门槛上抓子玩儿,见着林容忙把挝子儿藏在袖子里,有些怯怯:“县主!”

这丫头才十来岁,林容是一向不叫这样年纪的小丫头做粗活的,屋子里的细活也轮不到她,倒大半时间都是闲着,林容摸摸她的发顶,问:“怎么在这儿坐着?这里热,蚊子也多,怎么不往屋子里去?”

小丫头答:“翠禽姐姐叫我守在门口,不叫旁人进去,说她得空了亲自来收拾。”

林容顿时明白来,翠禽是知她忌讳,叫小丫头在门口守着,推门进去,见书、画里面已经叫拾起来,粗瞧过去还算收拾干净了,只那昨夜被撕破的衣衫堆叠着放在春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