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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32)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一见着她就数落:“你玩什么不好,偏去划船,从岸上绕回去不知多远?主子呢,叫你跟着,莫不是叫你弄丢了?”

凤箫叫吹了这许久的风,脸上还是滚烫,蚊蝇一般小声:“主子同君侯在楼上呢。”

翠禽一时没转过弯来,骂道:“你不在主子身边伺候,在这儿挨着淋雨?”凤箫只低着头不回话,一副鹌鹑模样。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翠禽数落了几句,正要推门进去,叫沉砚拦下,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君侯同夫人在上面说话,两位姐姐还是在下面等吩咐,等主子叫进了,再进去为好。”

翠禽一脸莫名,又见凤箫红着一张脸,咬牙问:“县主进去多久了?”

凤箫心道,这还用问我吗,自然是你回去多久,县主就进去多久了,只不敢还嘴,道:“快一个时辰了……”

众人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又下起一场急雨,雨停了,这才听见里面脚步声渐近,靴子踏着木楼梯,吱呀吱呀作响,是陆慎下楼来了。

他打开大门,见外面雨已经停了,顿时觉得雨后荷塘甚美,瞥见廊下立着崔十一娘身边的六七个仆奴丫头,吩咐:“上去伺候你们夫人。”

翠禽同凤箫匆匆上了楼,推开门,见小屋里已乱得不成样子,书画散乱一地,有些上还有脚印,屏风也倒了,帷帐的五色穗子也叫人生生拔掉,当面一条春凳,一女子鬓乱钗斜,面窗而坐,露着后背,正用小衣擦拭前身什么地方,独独下身的裙子十分完好。

翠禽惊呼一声:“县主?”

林容此刻头还昏昏,并没注意到有人上楼来,此时听见呼喊,忙不迭取了外衫披上,依旧背对着,没有转过身来:“我没事,你们取一套新衣裙来,妆匣子也送来,我穿戴好再回去。”

话虽平常,声音却嘶哑了。

凤箫欲进门去,却叫林容喝止:“别进来,去取衣衫,我一个人待会儿。”

两个丫头便不敢再进去,打发了小丫头回去取衣衫等物,安安静静侯在门外。那路沿着岸边,又不好走,去来不下三刻时辰,等丫头了取了东西回来,天已经黑尽了。

翠禽、凤箫不叫进去,点不得灯,小阁楼里黑漆漆一片,只隐隐见县主枯坐在那春凳上,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翠禽禀道:“县主,东西取回来了。”

林容便道:“放在门口的小桌上,然后出去等着,我自己穿就是了。”

门吱呀开了又合上,听得人退了出去,林容这才起身,脚腕不知磕到了哪里,一落地便生疼,她勉强穿戴好,也顾不得什么脂粉,只把头发梳好,就算了事了。

只胸口很不成样子,便是这宽松的轻罗衣,走动间摩擦,顿觉火辣辣的疼,她这时才去瞧,发现已经肿了、破皮了。

林容叹了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不在乎,却又不能自控的流出泪来,她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擦干,心道:别矫情了,林容,你又不是真的古代女子,这又有什么的?一面又埋怨自己,做什么出来乱逛,在江州时,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吗,叫你一时放松,得意忘形。

又坐了好一会儿,听得翠禽、凤箫在外面唤,这才开门出来,叫丫头们簇拥着往回而去。

翠禽见林容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到楼下时,便吩咐凤箫:“我瞧着县主身上,少了一串珍珠手串,那只金凤玉摇也不见了,你领着丫头务必要寻到,免得流落出去生事。”

凤箫应了,领着两个小丫头里里外外寻遍了,只找到那支金凤玉摇,第二次往那小阁楼里去时,才发现珍珠手串断了,散落了一地的珍珠粒,她不辞辛苦,又一粒一粒捡起来,数了数:“正好三十六颗,齐了,咱们回去吧。”

等回了院子,见翠禽正在碧纱橱里整理荷叶、荷花苞,丫头们个个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出。凤箫把珍珠手串,金凤玉摇递过去,正想开口问,便叫翠禽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又指了指里面:“嘘,小声些,县主心里不大痛快呢。”

凤箫不大懂,听得县主在里面唤人,忙进去:“县主。”

林容半卧在床上,一只手腕探开纱帐,吩咐:“回来的路上,我看湖边有一处长着荨麻草,明日你去摘一点回来,我要用。”

凤箫点点头:“是!”

凤箫退出来,不明白县主心里为什么不痛快,曲嬷嬷进来,尚且不知小阁楼那处发生了什么,问:“县主今儿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衣裳也全湿了,头发也乱了,眼睛瞧着倒像是哭过一样,才刚有什么吩咐,你老实说,不许瞒着?”

凤箫不敢说,摇摇头道:“叫雨淋湿的,吩咐我们明儿早起去摘一点荨麻草。”

曲嬷嬷问:“雨淋湿的?我看倒不像。”又问:“荨麻草?摘这个做什么,不是花也不是香草?”

凤箫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躲去碧纱橱,同翠禽一起默默整理荷叶,好一会儿,见着屋内屋外没人,问:“翠禽姐姐,今儿县主在小阁楼里是不是圆房了。曲嬷嬷不是时常念叨着吗,这难道不是好事?好事,怎么见县主不大高兴的样子?”

翠禽往她耳朵上使劲拧了拧:“你个小丫头,满口说的是什么话?圆房这个话也是你能说的?”

凤箫点头,又问:“圆房的时候,女子的声音也会变吗?我在下面听着,那声音简直不像县主了……”凤箫这个天真的小丫头,无知者无畏,倒是什么话都能问得出来。

翠禽狠狠瞪了一眼凤箫,欲言又止,瞥了一眼内室,小声道:“主子的事,别往外说,也别问。”

林容回院子来,只在浴池中泡了小半个时辰,恨不得全身搓掉一层皮来,别的地方倒罢了,偏胸口处连沾水都疼。她这时合衣卧在床上,此刻听得外间丫头碎语,又觉胸口火辣辣地疼,鼻间还仿佛萦绕着陆慎身上的不知名的熏香,一时更加烦躁。

她索性坐起来,剥开小衣,见双峰上的淤痕,渐渐由早先的浅红色变成暗紫色,一双红珊瑚,已经破皮了,耷耸歪着。这夜又更热了,薄汗一出,流到破皮处,越发疼得厉害。

林容心里暗骂了一句‘畜生’,往柜子里寻了清凉膏涂上,一夜辗转反侧,不知多久才睡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杭卿便来了,站在廊下问翠禽:“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夫人醒了没有?”

林容这时仍旧没起身,虽然极困,眼皮发肿,但是胸口涂了药,一晚上又痒又疼,压根就睡不太着,索性坐在床上,心里把那陆慎直骂了个百八十遍,犹不解恨。

听见外面杭卿的声音,吩咐凤箫引她进来,隐在帘子后:“身上有些倦倦的,坐起来就头昏,便没起身。杭卿姑娘一大早来,有什么事?”

杭卿是内院的总管,陆慎也并不刻意瞒着她,自然是能猜到那湖边的小阁楼里发生了什么的。她望着那浅浅浮动的天水碧床帐,心里有些发空,见里面女子寒暄如常,只声音略微嘶哑,语气越发恭敬,禀告:“这几日都要下雨,姑老太太担心路不好走,便不再多留一天,晌午便要启程去徐州。”